陈婉婷把爱马仕包砸在玄关的大理石地板上。
清脆的撞击声在空旷死寂的别墅里回荡，像一声尖叫。
“贱人！那个贱人！”
她像一头发疯的母兽，冲到客厅，将茶几上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水晶果盘、遥控器、杂志，在一片狼藉中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和闷响。
她双眼通红，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和愤怒冲得一塌糊涂，看起来像个廉价的、坏掉的娃娃。
董宇就坐在沙发最深处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他没有开灯，指尖的雪茄在黑暗中明灭，像一只窥视的、猩红的眼睛。烟雾缭绕，模糊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
“你还有脸回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任何波澜。
陈婉婷的动作僵住了。
她转过身，看着那团阴影，心底升起一股寒气。
“宇哥……你……你都看到了？”她颤声问，指的是学校礼堂里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直播。
“看到了。”董宇吐出一口烟圈，“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了她像个小丑一样，被那个女人衬托得愚蠢又恶毒。
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扑进那个女人的怀里，哭得那么伤心，那么依赖。
他还看到了那个女人，用他的钱，用他女儿的名义，轻而易举地收买了所有人心。
“她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陈婉婷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她就是想抢走欣欣！宇哥，你不能让她得逞！我们不能让欣欣被她带走！”
董宇没有说话，只是又吸了一口雪茄。
“你说话啊！”陈婉婷冲了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把我们的女儿抢走吗？那也是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
董宇终于动了。
他抬起头，那双在烟雾后显得格外阴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陈婉婷，你是不是忘了，欣欣姓什么？”
陈婉婷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她……她姓董……她是你的女儿……”
“对。”董宇掐灭雪茄，在昂贵的水晶烟灰缸里碾了碾，“她是我的女儿。所以，她归谁，怎么活，轮不到你来决定。”
“你什么意思？”陈婉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董宇站起身。
他比陈婉婷高出一个头，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我的意思是，从今天起，你离欣欣远一点。”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学校那边，我会派专人去接送。家里，那个新来的保姆会二十四小时看着她。你，不准再靠近她半步。”
“凭什么？！”陈婉婷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董宇，你疯了吗？！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你要这么对我？我才是陪在你身边的人！”
“陪在我身边？”董宇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嘲弄和厌恶，“陪着我丢人现眼吗？还是陪着我，把我女儿一步步推到别人怀里？”
他伸出手，捏住陈婉婷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你今天在学校的表现，真是精彩。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疯狗，除了狂吠，什么都不会。”
“你但凡有点脑子，就该知道，那个女人想看的，就是你这副样子。”
“你越是歇斯底里，就越显得她从容大度。”
“你越是打骂欣欣，就越显得她温柔善良。”
“陈婉婷，你从头到尾，都在按着她的剧本演。你亲手，把刀子递到了她手上！”
陈婉婷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董宇说的，全都是事实。
“我……我只是太生气了……”她哭着辩解。
“够了。”董宇甩开她，脸上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我没时间看你演哭戏。”
他走到玄关，拿起一件风衣。
“公司还有事。这段时间，你好自为之。”
“你要去哪？”陈婉停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他的腰，“宇哥，你别走！我害怕！那个女人……她就是许童！她就是回来报仇的鬼！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放手。”董宇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杀意。
“我不放！你走了，她就会来找我！她会杀了我的！”
“我再说一遍，放手。”
“不……”
董宇猛地转身，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将她死死地抵在墙上。
“陈婉婷，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敢动你？”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别再跟我提那个名字！也别再用那些鬼话来烦我！”
“我告诉你，不管那个女人是谁，欣欣，只能是我的女儿。”
“谁敢动她，我就让谁，真真正正地，变成鬼。”
他松开手，陈婉婷像一滩烂泥，顺着墙壁滑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董宇整理了一下衣领，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整个世界，又只剩下陈婉婷一个人。
她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发出了绝望而怨毒的呜咽。
许童。
Evelyn Lin。
都是你！
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欣欣是我的！董宇也是我的！
谁也别想抢走！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冲进厨房，从刀架上，抽出了一把水果刀。
……
安全屋里，许母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尘埃味道，有一瞬间的茫然。
“妈，您醒了。”
许童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坐在床边。
“童童……”许母猛地坐起来，抓住她的手，眼神里全是惊恐，“我们……我们在哪？昨晚……昨晚是不是有人……”
“没事了，妈。我们安全了。”许童将粥碗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这里很安全，没人找得到。”
许母环顾着这间陈设简单的房间，心有余悸。
“那……那欣欣呢？你把我带出来了，董宇要是发现了，他会不会对欣欣……”
“他不会。”许童的眼神坚定，“他现在自顾不暇。”
她打开手机，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新闻，递到母亲面前。
许母看着屏幕上，那个光芒万丈、从容自信的陌生女人，又看了看自己女儿的脸，眼圈又红了。
“孩子……你受苦了……”
“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许童握住她的手，“我必须尽快把欣欣接出来。陈婉婷那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可是怎么接啊？”许母急得直掉眼泪，“那别墅里里外外都是董宇的人，跟铁桶一样！”
“铁桶，也有生锈的地方。”
许童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马可发来的信息。
【姐姐，这么快就想我了？】
后面跟了一个贱兮兮的笑脸表情。
许童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拨了过去。
“喂？姐姐？真的是你啊？”电话那头，马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睡醒，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
“我需要你帮个忙。”许童开门见山。
“哟，这么客气？说吧，是想请我吃饭，还是想请我看电影？”
“我要你，以马氏集团的名义，立刻给董宇发一份合作意向书。”
马可在那头沉默了。
背景音里，传来他翻身坐起的声音。
“姐姐，你没开玩笑吧？董宇的公司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股价跌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我这时候跟他合作？”
“不是真合作。”许童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你约他出来，今天晚上，就在他的公司谈。”
“主题是，城南那块地。你告诉他，马氏准备进军文旅地产，看中了他‘初心’的品牌价值，准备溢价百分之三十，收购他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马可在那头吹了声口哨。
“姐姐，你这手笔够大的。溢价百分之三十？这等于是在他快淹死的时候，扔过去一个镶了钻石的救生圈。他不可能拒绝。”
“对。”许童说，“我要他今天晚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
马可笑了。
“明白了。你想调虎离山。够聪明的姐姐，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姐姐，你这可是在利用我啊。利用完，有什么好处吗？”
“事成之后，我那五个亿的扶持计划，分你一半。”
“我不要钱。”马可在那头懒洋洋地说，“我要人。”
许童的眉头皱了起来。
“请我吃顿饭总行吧？”马可立刻改口，笑嘻嘻地说，“就我们俩。”
“成交。”
挂断电话，许童立刻又拨通了阎可妮的号码。
“可妮，计划开始。让保姆准备动手。”
“是。”
“记住，我要活的。”许童补充了一句，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我要让陈婉婷，亲口把三年前的所有事，都吐出来。”
……
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罩住了整座城市。
董宇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河，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马氏集团刚刚发来的，盖着鲜红公章的合作意向书。
马可的电话，半小时前就打过来了。
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嚣张得过分的公子哥，在电话里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告诉他，他爸看好他，准备拉他一把。
晚上九点，就在这里，他会亲自带团队过来谈。
这是陷阱吗？
董宇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他目前唯一的，能够翻盘的机会。
只要能搭上马家这艘大船，别说一个Evelyn Lin，就是十个，他也不怕。
他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不管是不是陷阱，他都得跳。
……
晚上八点半。
董家别墅，二楼，欣欣的公主房。
新来的保姆吴姐，正在给欣欣讲睡前故事。
吴姐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看起来慈眉善目，说话也轻声细语。欣欣很喜欢她。
“……然后，小兔子就回到了妈妈的身边，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吴姐合上故事书，温柔地摸了摸欣欣的头。
“好了，我的小公主，该睡觉了。”
欣欣揉了揉眼睛，乖巧地点点头。我想妈妈了。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了。
陈婉婷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扭曲的笑容。
“欣欣宝贝，还没睡呀？来，喝了这杯牛奶再睡，能长高高哦。”
她一步步走进来，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瞬间凝固了。
欣欣下意识地往吴姐身后缩了缩，小脸上满是恐惧。
“陈……陈阿姨……”
吴姐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欣欣面前，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陈小姐，欣欣已经刷过牙了，睡前喝牛奶对牙齿不好。”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跟我女儿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陈婉婷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滚出去！”
吴姐没有动，依旧微笑着。
“抱歉，陈小姐。董先生吩咐过，晚上八点以后，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欣欣小姐休息。”
“董先生？你拿董宇来压我？”陈婉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我告诉你，这家里的女主人，是我！现在，立刻，给我滚！”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推吴姐。
吴姐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常年训练才能拥有的、如同猎豹般的警惕和锐利。
就在陈婉婷的手即将碰到她的瞬间，吴姐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
一只手抓住陈婉婷的手腕，反向一拧。
另一只手，已经从腰后摸出了一块浸了乙醚的毛巾，死死地捂住了陈婉婷的口鼻！
“唔——！”
陈婉婷的眼睛猛地瞪大，牛奶杯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她疯狂地挣扎，可吴姐的手像铁钳一样，让她动弹不得。
刺鼻的气味涌入鼻腔，她的意识迅速模糊，身体软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欣欣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张着小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姐松开手，陈婉婷软绵绵地倒在了地毯上。
她转过身，对欣欣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同时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
“嘘。”
她轻声说。
“欣欣乖，阿姨带你，去找妈妈。”
她一边说，一边快速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微型对讲机，按了一下。
“鱼已入网。准备收线。”
……
别墅外，一条僻静的林荫道上。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无声地关闭了引擎。
许童坐在后座，手里握着一个同样的对讲机。
她听到了吴姐的声音。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妮，进去接应。”
“是。”
阎可妮推开车门，矫健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许童看着别墅二楼那个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欣欣。
我的欣欣。
妈妈来接你了。
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声。
紧接着，是吴姐压抑着惊慌的、变了调的声音。
“小姐！计划有变！”
“董宇回来了！他提前回来了！”
许童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怎么会？！
马可那边……
她猛地拿起手机，就要拨给马可。
可还没等她按下号码，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来自马可。
只有一句话。
姐姐，情况有变，董宇毁约了，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对我有敌意，看出咱们是一伙的。
他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