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断绝，空间塌陷区如同张开的巨口，吞噬着一切。后方，星傀的咆哮与虚空殿元婴的怒喝声被混乱的能量乱流扭曲、拉长，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陈凡孤身立于星碑残骸撑起的狭小光晕之中，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那近在咫尺，却又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黑暗漩涡。
漩涡缓缓旋转，深邃得令人心悸。它并非纯粹的黑暗，仔细看去，其中仿佛有无数破碎的星辰、湮灭的星云、以及扭曲的法则线条在沉浮、碰撞、重生。它既是能量的坟墓，也像是某种……孕育着未知的温床。万象星瞳传来阵阵悸动，既感到本能的危险预警，又传来一种近乎渴望的吸引——那里面，有最精纯、最本源的星辰之力，但也混杂着最混乱、最暴虐的毁灭意志。
“不能进……”理智在疯狂示警，进入其中，十死无生。
“必须进……”道心在无声呐喊，这是绝境中唯一的变数，是窥探星辰本源奥秘的契机，或许也是激活体内混沌剑魄、碧落天根等至宝的一线生机！
陈凡眼神中的挣扎只持续了一瞬，便被决然取代。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他盘膝坐在星碑光晕的边缘，尽可能靠近那黑暗漩涡。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先尝试引导。
他运转《大日鹏王诀》，将自身精纯的星辰灵力化作一道细微却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漩涡的边缘。
滋啦！
灵力丝线刚接触漩涡外围那混乱的能量场，便如同冰雪投入熔炉，瞬间被撕扯、湮灭！一股狂暴、混乱、充斥着毁灭与疯狂的意念顺着那丝线的联系，猛地冲击向陈凡的心神！
“哼！”陈凡闷哼一声，脸色一白，急忙斩断联系。仅仅是一丝外围的能量，就如此可怕！
但他没有放弃。万象星瞳死死锁定着那片混乱，分析着其中能量流转的规律——如果那也称得上规律的话。他发现，这漩涡并非完全无序，其内部似乎存在着某种极其复杂、不断变化的“脉络”，如同星河流转，只是这“星河”充满了暴虐与死寂。
他再次尝试。这一次，他没有动用自身灵力，而是催动了丹田内的星种。星种无形无质，对星辰能量有着天然的亲和与隐匿性。
一枚星种被他小心翼翼地送出光晕，如同微尘般飘向漩涡。
这一次，星种没有立刻被湮灭。它如同一个微小的探针，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艰难地维持着自身，并通过与陈凡的联系，将感知到的一切反馈回来。
冰冷、死寂、狂暴、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创生与毁灭交织的古老韵律……这就是星辰本源的另一面吗？不仅仅是浩瀚与生机，更是冷酷与终结？
星种在漩涡边缘坚持了约莫十息，最终还是承受不住那持续不断的冲击与侵蚀，“噗”的一声湮灭了。但在这十息内，它汲取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精纯到令人发指的毁灭性星辰之力！
这丝力量反馈回陈凡体内，瞬间引动了他自身的星辰灵力剧烈震荡，经脉传来刺痛感，但与此同时，万象星瞳对这毁灭本源的理解，却陡然加深了一分！连带着，对《大日鹏王诀》中蕴含的“毁灭与新生”的至理，也有了更深的触动。
“毁灭……亦是星辰之道不可或缺的一环……”陈凡若有所悟。他之前领悟的“万象星辰”道基，似乎变得更加完整了一些，不再仅仅偏向生发与包容，开始接纳其对立面。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再次凝练星种，一枚，两枚，三枚……
他不再让星种在外围徘徊，而是操控它们，如同敢死队般，主动投入那黑暗漩涡稍深一些的区域！
噗！噗！噗！
星种接连湮灭，每一次都带给陈凡心神一定的冲击与痛苦，但也带回了更多关于漩涡内部能量结构、毁灭韵律的宝贵“数据”，以及那一丝丝精纯却危险的毁灭星力。
万象星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演、解析着这些数据，试图构建出漩涡内部能量流动的模型，寻找那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轨迹。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毁灭的边缘领悟大道。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神魂消耗巨大，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对星辰本源的认知，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拓展、深化。
他甚至感觉到，手背上的混沌剑魄印记，以及体内的碧落天根，都对那反馈回来的毁灭星力产生了微弱的反应。剑魄传递出一丝渴望锋锐与破灭的意念，而天根则流转出更强的净化与生机之力，试图平衡那毁灭的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凡感觉神魂即将到达极限，星种也所剩无几时——
嗡！
万象星瞳的推演终于捕捉到了什么！
在那片看似完全混乱、只有毁灭的漩涡深处，在某个极其短暂的瞬间，无数条毁灭性能量流会交汇于一点，形成一个极其微小的、相对稳定的“奇点”！那个奇点存在的时间不足千分之一刹那，但其内部，却仿佛蕴含着一丝……纯净的、未受污染的星辰本源生机！
生与死，创造与毁灭，在那里达成了最极致的平衡与转化！
“就是那里！”
陈凡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他毫不犹豫地催动了体内剩余的全部力量，包括那几近枯竭的星辰灵力，混沌剑魄传来的一丝先天锋芒，碧落天根的净化守护之力，以及刚刚领悟到的那一丝毁灭道韵！
所有的力量，在万象星瞳的精准统御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融合、压缩，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道细微如针、色呈混沌、却蕴含着“万象星辰”道基所有特质的光梭！
去！
混沌光梭离体而出，并非射向漩涡，而是射向了陈凡脚下那块支撑着光晕的星碑残骸！
轰！
星碑残骸中残存的最后力量被彻底引爆！巨大的推力混合着光梭自身的力量，裹挟着陈凡，化作一道超越极限的流光，并非直线冲向漩涡，而是沿着万象星瞳计算出的那条唯一可能存在、转瞬即逝的“生路”轨迹，以一种超越常规理解的角度，悍然射入了那黑暗漩涡之中！
在他身影被漩涡吞噬的下一瞬，他原本立足的那块星碑残骸彻底失去了光辉，在空间塌陷中化为齑粉。
云海之巅。
水镜中的景象被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的能量乱流充斥，陈凡的身影已然消失。
金书老头急得书页乱翻：“进去了！他真的进去了！摇光星涡啊！那可是连上古真仙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绝地！主人，他……”
陈长安抬手，止住了金书的聒噪。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水镜，穿透那狂暴的星涡，看到其核心的景象。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低声自语，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凝重，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见证历史的期待。
“以万象道基为引，统御诸力，窥得毁灭中的一线生机……”
“这一步，若是踏过去……”
“星陨阁的七星客卿，怕是容不下他了。”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节奏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与那星涡深处的某种脉动，隐隐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