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星域的核心地带,遗忘之核正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幽蓝光芒,如同濒死巨兽的最后喘息。周围的记忆碎片像被狂风撕扯的彩纸,在空中无序地翻滚、碰撞,发出细碎的噼啪声——那是文明记忆崩塌的声音。林疏桐的白色作战服已被记忆碎片划出数道裂痕,露出的皮肤上沾着点点星光般的能量碎屑,她望着悬浮在核心平台中央的遗忘之核,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在接触到颈部时被星渊火种散发的微光蒸发。
还有三分钟,记忆崩塌将蔓延至整个星域。星轨的投影在她身旁闪烁,由星轨线条构成的身体正变得越来越稀薄,顾医生那边的防御磁场已经出现三十七个漏洞,虚无的负面记忆侵蚀速度比预计快了47%。
林疏桐抬手按住胸口,那里的星渊火种正发出灼热的悸动,像是在呼应遗忘之核的召唤。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顾清越的气息——他此刻正站在平台边缘,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在他身前剧烈波动,那些从虚无体内溢出的黑色记忆流如同毒蛇般不断撞击着屏障,每一次碰撞都让他肩头微颤。他的深灰色医师袍早已被撕裂,露出的小臂上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纹路,那是负面记忆侵入的痕迹。
清越!林疏桐突然开口,声音在能量乱流中显得有些破碎,还记得市立医院那次连环手术吗?
顾清越的动作明显一顿,防御屏障瞬间出现一道更大的裂痕,黑色记忆流趁机钻出,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更深的灼痕。他偏过头,镜片后的眼睛因痛苦而微微眯起,却还是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当然记得,你连续站了三十七个小时,最后在手术室门口晕倒,被我架回值班室——
那天你偷偷在我白大褂口袋里塞了块巧克力。林疏桐接话时,星渊火种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将她周身的黑色记忆流尽数驱散,牛奶味的,融化了一半,沾得我口袋里全是。
顾清越的笑声混着一声闷哼传来,他猛地抬手按住太阳穴,似乎在抵抗某种精神冲击:你还说要减肥,结果趁我不注意全吃了,连包装纸都藏进了我的抽屉——
因为知道你会帮我收拾烂摊子啊。林疏桐迈出脚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金色的脚印,那些脚印迅速蔓延,在她身后织成一张发光的网,将试图靠近的黑色记忆流牢牢粘住。她的七言面容此刻在星光下格外清晰:
银眸映火照寒渊,素袂裁风破夜烟。
玉指凝光承万忆,冰心淬火护千年。
刀痕刻尽生死劫,星屑妆成日月钿。
一笑能融三界雪,双肩可负众生天。
虚无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它凝聚成的黑色漩涡猛地收缩,随即喷出数道粗壮的记忆流,这些记忆流在空中幻化成各种形态——有林疏桐手术失败时的绝望面孔,有顾清越未能救活的病患家属的哭嚎,甚至还有星渊岛上那些没能来得及救下的幸存者的残影。看看这些!虚无的声音忽男忽女,忽老忽少,像是无数痛苦的灵魂在同时嘶吼,这就是你们守护的东西?不过是一堆迟早会破碎的幻梦!
顾清越的屏障在这一刻彻底碎裂,黑色记忆流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林疏桐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被黑色吞噬,只留下一双仍在试图伸向她的手。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但星渊火种的灼热却提醒着她——这不是结束。
幻梦又如何?林疏桐突然笑了,她抬手扯开作战服的领口,露出锁骨处那枚由星渊火种烙下的印记,我偏要守着这些幻梦,守着他给我藏的巧克力,守着我们一起缝合过的每一个伤口!
她的话音刚落,那些被黑色记忆流吞噬的金色脚印突然同时爆光,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环将遗忘之核与虚无同时圈在中央。圆环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个光点里都嵌着一段记忆——有沈星遥治愈伤员时温柔的侧脸,有程叙破解密码时得意的挑眉,有艾莎与罗伊拌嘴时的火光四溅,还有叶婉音轻声哼唱的摇篮曲。
不可能!虚无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失,那些被它视为养料的负面记忆正在被金色圆环净化,你们明明有那么多痛苦,为什么不沉沦?为什么还要挣扎?
林疏桐没有回答,她只是闭上眼睛,将双手按在遗忘之核上。星渊火种的光芒与核心的幽蓝光芒开始交织,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柱直冲天际。在光柱触及天际的瞬间,被黑色记忆流淹没的顾清越突然动了——他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开始褪色,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与林疏桐相似的金色印记。
因为我们记得的不只是痛苦啊。顾清越的声音从黑色中传来,越来越清晰,我们还记得彼此。
黑色记忆流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露出顾清越完好无损的身体。他的灰色医师袍不知何时已变成与林疏桐同款的白色作战服,星渊火种的光芒在他胸口同样闪耀。两人隔着光柱相视一笑,同时纵身跃起,在光柱中央紧紧相拥。
他们的吻带着星渊火种的灼热与遗忘之核的清凉,在两种力量的碰撞中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林疏桐能尝到顾清越唇角的血腥味,却被他温柔的吮吻渐渐抚平;顾清越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却被她指尖传来的坚定力量逐渐安稳。周围的记忆碎片不再是无序的碰撞,而是开始围绕着他们旋转,编织成一件流光溢彩的披风,将两人完全包裹其中。
虚无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它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化作一道黑色长矛刺向相拥的两人。就在长矛即将触及披风的瞬间,披风突然散开,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星雨般冲向黑色长矛。每个碎片里都蕴含着不同的力量——有沈星遥的治愈之光,有程叙的电子脉冲,有艾莎的冰雪之锋,有罗伊的火焰之怒,甚至还有薇薇安与苏郁风共同编织的情感护盾。
这是......林疏桐看着那些熟悉的力量,眼眶微微发热。她能感觉到,此刻不仅是她和顾清越在战斗,所有的伙伴都在通过记忆与他们并肩作战。
黑色长矛在众多种力量的冲击下寸寸碎裂,虚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它的形态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时而化作林疏桐的模样,时而化作顾清越的模样,最终定格成一个模糊的孩童轮廓。为什么......孩童的声音带着不解和委屈,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记住痛苦,这样就不会再受伤了啊......
林疏桐和顾清越对视一眼,同时伸出手。他们的手掌在空中交叠,星渊火种与遗忘之核的力量在他们掌心融合成一颗黑白相间的球体。痛苦需要被记住,但不是为了沉沦。林疏桐的声音格外温柔,是为了让我们更珍惜那些美好的瞬间啊。
黑白球体缓缓飞向虚无,在接触到孩童轮廓的瞬间爆发出柔和的光芒。虚无的尖叫渐渐变成了啜泣,最终化作无数黑白相间的光点融入光芒之中。周围的记忆碎片不再翻滚,而是开始有序地排列,在遗忘之核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星图,将未名星域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地标注出来。
林疏桐靠在顾清越怀里,看着那些重新稳定下来的记忆碎片,突然轻笑出声: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完成了一次超大型记忆缝合手术?
顾清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指尖轻轻抚过她作战服上的裂痕:算,而且是难度系数最高的那种。不过......他话锋一转,突然打横将林疏桐抱起,在她惊呼的目光中走向平台边缘的休息舱,手术完成后,医生也需要适当休息。
休息舱的门缓缓关闭,将外面的星光与记忆隔绝在外。舱内的灯光渐渐调暗,只剩下星渊火种散发的微光勾勒出两人交缠的身影。顾清越的吻从她的额头开始,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眉眼、鼻尖、唇角,像是在虔诚地膜拜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林疏桐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感受着他发丝间残留的星尘触感,身体在他的温柔与灼热中渐渐融化。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她锁骨处的印记时,星渊火种突然亮起,将两人完全笼罩在金色的光芒里。林疏桐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与他的力量交融,那些曾经独自背负的沉重,此刻都有了可以分担的肩膀。顾清越的呼吸在她耳边变得粗重,他的低语带着滚烫的温度:疏桐,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舱外,记忆碎片仍在安静地排列;舱内,星光与爱意交织成最温暖的屏障。林疏桐在顾清越的怀抱中闭上眼,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与自己的渐渐同步,嘴角扬起一个安心的弧度。她知道,这不是结束,但只要身边有他,有那些共同守护的记忆,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他们都能一起面对。
突然,休息舱的舷窗上出现一个小小的金色光点,光点迅速扩大,露出映那张与林疏桐极为相似的脸。映的透明手指在舷窗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心形,然后调皮地眨了眨眼,转身融入周围的记忆碎片中。舱内的两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们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彼此的温度与心跳。
而在遗忘之核的最深处,一点微弱的黑色光芒正悄然闪烁,像是一颗被遗忘的种子,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