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镰刀挟带着凌厉刀气,轻易将何太叔的法袍绞成碎片。然而那凶器落在他身上时,却只划开一道不算深的伤口——可就在皮肉绽裂的刹那,滚烫的鲜血顿时喷溅而出。
何太叔忍痛抓住时机,猛地一扯,竟是以血肉之手死死攥住了镰刀的刀柄。锋利的刃口瞬间割入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手臂淋漓而下,将他半截衣袖染得猩红。
手持镰刀的修士心头一凛,暗叫一声:“不好!”
可还未及抽身,何太叔已狞笑近前。他左手紧锁镰刀,右手倏然化掌为剑,挟着一道锐不可当的劲风,直劈对方握刀之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持镰刀的修士果断松手,试图后撤——可终究迟了一瞬。何太叔化掌为剑,凌厉一斩,竟如真刃般斜劈而下,硬生生将对方仍紧握镰刀的右掌斩落!
“啊——!”
那修士惨叫一声,断腕处鲜血喷涌。他强忍剧痛,立即运转真元封住血脉,翻手服下一颗碧色疗伤丹,踉跄疾退数丈,再抬头时脸上已尽是惊骇之色。
他死死盯住何太叔,不可置信地嘶声道:“捆灵锁分明锁住了他四肢……为何还能……”
他目光急转,猛地落在何太叔胸前那道伤口上——那柄以锋利着称的镰刀竟只割开了表层皮肉,未能将其身躯彻底斩开。血肉之下的骨骼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分明是炼体有成的象征!
断掌修士瞳孔骤缩,陡然扭头看向远处的钟离三,怒喝道:“阿三!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他竟是炼体修士——这等关键情报,你为何从未查明?!这些年你都懈怠了什么!”
他声如寒铁,既是愤怒,也更像一种骇然之下的质问。
面对这声怒喝,钟离三脸上同样写满惊疑。他潜伏在何太叔身边多年,自认对其了如指掌——往日对方无论是对战妖兽,还是与人交锋,从来都只以飞剑应敌,剑光如雨、凌厉逼人,却从未显露过任何炼体之术的痕迹。
正是这长年累月的观察,让钟离三先入为主地将何太叔归为那种追求极致杀伐、却疏于肉身修炼的典型剑修。
他何曾能想到,此人非但暗藏体修底牌,身躯强度更是达到如此骇人地步!
就在钟离一族死侍内部因惊疑而稍显混乱的刹那,何太叔又岂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手腕轻转,反握长柄,动作流畅如电。紧接着,他汇聚周身之力,挥动镰刀悍然斩向身上的捆灵锁——
“铛——!”
一声震彻云霄的金铁交鸣轰然爆发,璀璨的火星四溅。然而那黝黑锁链竟纹丝未断,只在表面留下一道浅白色的斩痕。
何太叔双眉骤然挑起,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暗道:“竟能硬接我全力一斩而毫发无损……看来这捆灵锁绝非寻常法宝,必是祭炼过的异宝。”
心念电转间,他目光疾扫,迅速掠过那名正全力控制锁链的修士,以及另一侧操纵飞剑之人,见他们面色苍白、真气鼓荡,显然维持这等束缚也极为吃力。
何太叔眼底寒光一闪,不再迟疑。神念轰然爆发!
下一瞬,那些虽被锁链困住、却仍与他心神相连的飞剑齐齐剧震,发出一阵清越剑鸣,随即调转剑尖,如一群挣脱囚笼的嗜血银鲛,铺天盖地般朝着钟离世家的死侍暴射而去!
面对骤然袭来的飞剑,原本争执不休的钟离家死士们顿时神色一凛。
那断掌的修士虽身负重伤,反应却极为迅捷。他咬牙自储物袋中迅速取出一捆泛着幽光的缚灵绳和一部看似古朴的竹简法器。
只见缚灵绳应声飞出,如灵蛇般在空中急速穿梭,精准地将五柄呼啸而来的飞剑层层缠绕、牢牢锁住。
猛力向上一提,几乎同时,原本束缚何太叔四肢的困灵锁则应势向下狠狠一拽——这一上一下两股截然相反的巨力骤然作用,硬生生将飞剑定格在半空,任其嗡鸣震颤,却再难前进分毫!
而那卷竹简则在祭出的瞬间迎风便长,顷刻间化作一道数人高的巨大壁垒,竹片层叠,灵纹流转,沉重地横亘在何太叔与前方法器之间,彻底封住了他前冲的路径。
战局顷刻陷入僵持。双方皆已付出代价:死士一方法器尽出,一人重伤;何太叔虽凭强悍体魄硬抗杀招,甚至夺下对方兵刃,但此刻四肢受制,五柄本命飞剑亦被双重束缚镇压,难以收回。
他悬于半空,周身灵力澎湃鼓荡,既要维持高空悬停,又需持续催动飞剑与两件束缚法器对抗。纵然何太叔丹田气海远比同阶修士深厚,也经不起如此剧烈的消耗。
心念急转间,他眼中厉色一闪,开始全力挣扎!肌肉贲张,筋骨齐鸣,沛然巨力疯狂冲击着困灵锁,漆黑的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铮响,被绷得笔直!
同时他左手挥动夺来的镰刀,带起道道残影,狠狠劈向眼前巨大的竹简法器。金铁交击之声炸响,灵光迸射,每一次碰撞都震得竹简剧烈颤动,其上符文明灭不定。
竹简后方,那名始终全力维持困灵锁、束缚何太叔四肢的死侍已是面色惨白如纸。
随着何太叔每一次挣扎发力的反噬传来,他体内的法力便如决堤般狂泻。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恢复丹药囫囵吞下,随即朝着同伴嘶声大喊,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快!快想办法拿下他!他不只是体修,力气太大了!锁链快要困不住他了!我的法力根本撑不住多久!”
这名死士的惊呼,犹如一滴冷水坠入滚烫的油锅,瞬间在人群中炸开,让原本就紧绷的气氛彻底沸腾起来。
“想办法?你叫我如何想办法?!”那名被斩断手掌的修士当即嘶声怒吼,他举起鲜血淋漓的断腕,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怨毒,“我连手掌都丢了,法器也被他夺去!现在还要分神帮你们镇压那五柄飞剑——我哪还有半分余力?!”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因极致的憋屈而微微颤抖。这一切灾祸的源头,都指向了钟离三那漏洞百出的情报——不仅让他法宝被夺,更害他身负残缺之辱!
几乎同时,另外五名正全力操控缚灵索与竹简、镇压飞剑的死士也面色艰难地齐齐开口:
“我们五人合力才勉强困住这五把飞剑,这已是极限!这件异宝对法力消耗极其恐怖,我们修为低微,实在分不出丝毫余力应对何太叔了!”
他们脸色苍白,额角沁出细密汗珠,显然已将所有法力倾注于束缚法器之上,再无暇他顾。
刹那间,七道目光如冰冷的箭矢般齐齐射向飞舟上的钟离三。
那视线中毫不掩饰的质问与施压,几乎要将他钉在原地。钟离三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后背寒意陡生。他强自镇定,硬着头皮与他们对视,声音干涩而冷硬:
“诸位兄弟……你们该不会指望我一个只精通侦查与隐匿之术的人,去正面硬撼那个怪物吧?”
说着,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远处的何太叔。此时的何太叔已彻底陷入狂暴之态——上身法袍尽碎,露出精悍如铁铸的躯体,左手挥舞着那柄夺来的狰狞镰刀,正发疯似的劈砍着挡在面前的竹简法器。
每一次挥击都挟着刺耳的裂空之声和迸溅的火星。他双目赤红,周身弥漫着如有实质的浓重煞气,扭曲的面容狰狞如噬人恶鬼,那骇人的气势竟让久经杀场的钟离家死士们都不自觉地喉头滚动,齐齐咽了下口水。
他们心知肚明,若真让不善正面搏杀的钟离三上去,恐怕不出几个照面,就会被彻底撕成碎片。
就在绝望与僵持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之时,钟离三猛地一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他迅速从储物袋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三张符箓。
那符纸色泽古旧,却隐有流光暗转,其上绘制的符文繁复而晦涩,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灵压。
众人一见,眼前顿时大亮!他们万万没想到,钟离三竟还私藏着这等宝物——这三张分明是筑基期以上修士才能制作的攻击符箓!
不等众人反应,钟离三已是口中疾速诵念咒文,双手结印。
随着法诀的催动,他双眼猛地睁开,精光爆射,屈指一弹,三张符箓化作红、金、蓝三道流光,如同挣脱束缚的凶兽,带着尖锐的啸音,直射向狂暴中的何太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