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晓看着苏清浅眼底的后怕，耐心解释道：“郁气鬼靠吸食人的负面情绪为生，像贪婪、忧郁、焦虑、烦躁、压抑这些情绪，都会吸引他们，情绪越重，越容易被它们盯上。”
苏清浅听完，眉头微微蹙起，轻声嘀咕：“负面情绪？我平时待人和气，对生活也一直挺积极的，按理说不该有这么重的负面情绪才对……”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烦闷，“要说真有什么烦心事，大概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确实大了些，还有……家里的一桩事。”
她抬头看向汪晓，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出口：“是这样，我家里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对方是燕京市的一个富二代，家里不仅有钱，在当地也很有权势，两家算是想通过联姻稳固关系，强强联手，共创辉煌。”
说到这儿，苏清浅的声音低了些，脸上露出几分抗拒，“可我打听了，那人就是个典型的豪门纨绔阔少，品德实在是卑劣到极点。身边的女伴换个不停，还经常出入那些不正规场所。而且……有小道消息称他还沾染毒品。所以，我根本不想嫁给他。可是家里却容不得我反对，说这门婚事对家族发展很重要。”
汪晓静静地听着，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压抑，忽然明白了。
她嘴上说着积极，可这份被家族裹挟的无奈、对婚事的抗拒，还有不敢明说的烦躁，早已在心底积成了隐而不发的负面情绪。
这种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压抑，反而更容易被郁气鬼盯上。
“所以你这次来清浅居，是想躲一躲？”汪晓轻声问道。
苏清浅点头，苦笑了一下：“嗯，家里逼得太紧，我实在受不了，就借口休假跑出来了。原以为换个环境能轻松点，没想到这几天反而越来越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被那些东西缠上了。”
她望着汪晓半透明的身影，眼神里忽然多了几分好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汪先生，冒昧问一句……当鬼，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汪晓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没了活人的体温，少了对食物的执念，时间对我们来说也变得模糊。大多数时候和活人没区别，只是要藏好身份，免得引起恐慌。当然，做鬼能修炼到我这个境界，已经算幸运的了。”
苏清浅听得入神，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汪先生，我有个请求，我知道很唐突，但还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就是……如果我给你一笔钱，你能不能帮我把这桩联姻搞黄？只要能让家里打消这个念头，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汪晓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钱对我来说没什么用，鬼不需要靠钱生活。而且实不相瞒，我在人间也有自己的产业，我并不缺钱。”
苏清浅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又带着一丝不甘追问：“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帮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家里根本不听我的话，我……我真的不能嫁给那样的人。”
汪晓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不是我不肯帮，而是帮了你，我就会沾染你们家族和他们家族之间的因果。实话说，我是个自私的鬼，若不是你帮过我，今晚我不会特意来帮你除郁气鬼。我只信等价交换，除非你能提供我需要的东西，我才会插手你的事。”
这话让苏清浅陷入了沉默，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时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作为交换的东西。
汪晓见状，也不再多言，起身准备离开：“你慢慢想吧，想清楚了再说，我先告辞了。”
“等等！汪先生！”苏清浅猛地抬头叫住他，“你……你有联系方式吗？万一我想好了，该怎么找你？”
汪晓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报出了一串手机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等你想明白用什么作为交换，再打给我。”
苏清浅连忙拿出手机，快速记下那串数字。
心里还在嘀咕：这年头，鬼还用手机？
当她再次抬头时，汪晓的身形已经开始变得透明，随后化作一缕淡烟，悄无声息地飘出窗外。
房间里又只剩下苏清浅一人，她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刚存下的号码，心里既茫然又带着一丝微弱的期待。
她必须尽快想清楚，能拿什么去换汪晓的帮助，这是她摆脱联姻的唯一希望了。
她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暖黄的灯影，忽然想起汪晓说的“鬼修境界”“切换形体”。
对了，他是鬼，是需要修炼的，那对他来说，能提升实力的东西，会不会才是最珍贵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点亮了一盏灯，让她瞬间有了方向。
她猛地坐起身，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家里的书房里，确实藏着一件传了好几代的老物件。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玉牌，边缘刻着模糊的云纹，触手冰凉。
据家里老人说，是祖上从一座古墓里得来的，一直被当成“镇宅避邪”的东西收着，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擦拭一遍。
小时候她好奇问过，爷爷只含糊说这玉牌“能聚阴，也能镇阴”，具体有什么用，家里没人能说清，久而久之，就成了书房角落里一件不起眼的摆设。
“聚阴……镇阴……”苏清浅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睛越睁越大。
汪晓是鬼，需要阴气来修炼，这玉牌能聚阴，说不定正好能帮他提升实力？
她不确定玉牌的真正功效，但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有可能打动汪晓的东西了。
她低头看着手机里的号码，指尖微微收紧。
或许，她可以请汪晓去家里一趟，让他亲自看看那枚玉牌。
如果玉牌真的对他有用，那这桩交易，说不定就能成。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忐忑。
万一玉牌对他没用呢？
万一他对这种古物不感兴趣呢？
纠结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
不管怎样，这都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她点开通讯录，把汪晓的号码存成“汪先生”，又反复确认了几遍数字，才放下手机。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床沿，苏清浅望着那片清辉，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她躺回床上，拉好被子，这一次，没有了阴冷气息的侵扰，也没有了心事的重重裹挟，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没有催婚的家人，没有难缠的富二代，只有一片安安静静的竹林，像清浅居窗外的景致一样，让人安心。
……
第二天清晨，汪晓和江影便走出了清浅居203房。
木质地板映着光，透着几分温馨。
两鬼下楼时，前台小姐姐正低头整理账单，见他们走来，微微愣了愣。
汪晓付完钱，对前台点了点头，便和江影一同走出了清浅居民宿。
门外的晨光正好，远处的竹林在风里轻轻摇曳，空气里满是清新的草木香。
两鬼站在民宿门口的空地上，准备启程返回。
他们没有人类的身份，无法乘坐交通工具，飞行便是最便捷的方式。
虽说燕京到白沙相隔近1000多公里，距离不算短，但以他们如今的鬼修境界，倒也不算难事。
全力飞行时，一天至少能推进400公里，中途再穿插几次休息恢复鬼气的时间，不出三天就能抵达。
而且，长时间飞行也是一种修炼。
能够让鬼气始终在清空与满仓状态高负荷运转。
可以让鬼气的运用更加熟练。
江影已经率先凝聚起淡淡的鬼气，周身泛起一层冷冽的光芒。
紧随其后，汪晓也开始释放鬼气。
正欲动身，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Ip地址标注着“燕京”。
汪晓挑了挑眉，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很快传来苏清浅略带急切的声音：“汪先生，我是苏清浅，我想到能和你交换的东西了！”
汪晓脚步一顿，看向身旁的江影，示意他稍等，随即对着电话问道：“哦？是什么东西？”
“是我家传的一枚玉牌，黑色的，边缘刻着云纹，家里老人说它能聚阴也能镇阴，是祖上从古墓里得来的古物。”苏清浅的声音带着几分期待，“我不知道它对你有没有用，但这是我能想到最珍贵的东西了。”
汪晓闻言，心里了然。
这类聚阴玉牌对他而言确实没什么用。
他是靠获取惊吓值获取鬼气的，升级全靠系统。
可他转头，突然瞥见身旁江影。
这类能聚阴的古玉，说不定对他有用。
思索片刻，汪晓便应了下来：“好，我们现在还在民宿门口。”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远处的路口便驶来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
车子越驶越近。
那是一辆迈巴赫Exelero，车身通体漆黑，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车头的立标精致又大气，轮胎碾过路面时几乎没什么声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初步估算至少在2000万上下。
车子缓缓停在两鬼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苏清浅略带歉意的脸：“让你们久等了，上车吧，我带你们去我家看看。”
汪晓看着这辆豪车，心里对苏清浅的家世又多了几分认知。
能随便开着2000万豪车的人，背后的家族绝非普通人家。
他和江影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车子平稳地驶离清浅居所在的山脚，汇入通往市区的公路。
车内铺着质感细腻的米白色真皮座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与车外的草木气息截然不同。
苏清浅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后座的两鬼。
汪晓坐姿放松，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风景上。
江影则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周身依旧透着几分清冷。
“汪先生，江先生，昨晚休息得还好吗？”苏清浅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几分客气的歉意，“突然打扰你们，还耽误了你们返程，实在不好意思。”
汪晓收回目光，笑了笑：“没关系，本就不是急着赶路。倒是你，昨晚睡得应该比之前安稳些了吧？”
“嗯，睡得特别沉，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苏清浅的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感激，“还是要谢谢你，不然我被那些东西缠着，最终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她顿了顿，话锋转向正题，“关于那枚玉牌，我知道你们是鬼修，可能对这类古物更了解。其实我家一直没人能说清它的来历，只知道传了好几代。曾经有个大师也来看过，说那玉牌有镇宅的功效，也帮我们苏家挡过好几次灾祸。我们苏家有今天的成就，玉牌的存在功不可没。”
一旁的江影忽然睁开眼，目光淡淡地扫了苏清浅一眼，声音清冷：“聚阴又镇阴？这类古玉大多属性驳杂，若真是古墓出来的，说不定还沾着墓主人的残魂煞气。”
苏清浅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江影会突然开口，也没听过“残魂煞气”的说法，语气多了几分紧张：“你的意思是，那个大师骗了我们？那块玉牌不仅没有庇护我们苏家，反而是一颗“定时炸弹”，是不确定因素？亏我家里一直把它当宝贝收着。”
“没出事，要么是玉牌本身的镇阴之力压过了煞气，要么是你们家人阳气重，煞气近不了身。又或者说……你们苏家有人在以魂养阴！”江影说完，便再次闭上眼，没再多言。
苏清浅愣住。
汪晓见状，适时开口缓解气氛：“你不用太担心，等会我们看过玉牌就知道了，江影只是随口提一句，没别的意思。”
苏清浅这才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专心开车。
车子行驶了近一个小时，渐渐驶入燕京市东郊的别墅区。
这里的道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香樟树，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路面形成斑驳的光影。
沿途的别墅风格各异，大多带着独立的庭院，院墙爬满了绿植，透着低调的奢华。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中式风格的别墅前。
朱红色的大门气派庄重，门楣上挂着一块烫金匾额，刻着“苏府”二字。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开阔的庭院，中间铺着青石板路，两侧种着几株枝繁叶茂的海棠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
庭院深处是主体建筑，白墙黛瓦，飞檐翘角，窗棂上雕着精致的花鸟纹样，透着浓厚的古典韵味。
“这就是我家了，进来吧。”苏清浅停好车，带着汪晓和江影往里走。
穿过庭院，走进客厅，里面的布置更是古色古香。
深色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画。
角落摆着造型古朴的青瓷花瓶。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与清浅居的檀香截然不同，多了几分厚重的岁月感。
苏清浅请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转身道：“你们稍等，我去书房把玉牌取来。”
说着，她快步走上二楼。
汪晓打量着客厅的陈设，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幅古画上，轻声对江影道：“看这宅子的格局和陈设，苏家祖上应该是书香门第，后来才涉足商界。”
江影没看那些陈设，目光落在客厅正中的一个铜制香炉上，淡淡道：“那玉牌若真能聚阴，对我修炼的‘煞气化形’或许有点用。”
话音刚落，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苏清浅捧着一个深色的木盒走了下来，脸上带着几分郑重。
她捧着紫檀木盒在沙发上坐定，指尖划过盒面，缓缓掀开盒盖。
一股带着岁月沉淀的阴寒气息悄然漫出，不刺骨，却透着股隐秘的沉静，恰好与江影周身藏而不露的气息隐隐呼应。
盒中暗红色绒布上，玉牌静静躺着，墨玉质地莹润细腻，在客厅暖光下泛着淡淡的暗光。
边缘刻着几道模糊的暗纹，细看是战国时期特有的隐踪图腾。
线条扭曲却藏着章法，像是为隐匿行藏量身绘制。
正面一个古拙的“隐”字嵌在玉心，笔画苍劲中带着几分刺客般的凌厉。
背面则缠着几道细细的银线纹路，触之冰凉。
指尖刚贴上，便觉自身气息被悄无声息地吸纳。
汪晓刚凑近细看，脑海里枝枝的声音传来，一段清晰信息涌入：宿主，检测到上古法器——“幽寂镇阴玉”，距今约2200年，为战国时期暗杀世家巫祭所铸。核心功效：1. 被动聚阴，持有者修炼速度提升两倍，无阶位限制，且聚敛的阴气流淌更趋内敛，完美适配隐秘类修炼；2. 主动催动可激活“匿影结界”，持有者鬼气会与周遭阴气自然融合，除非遭遇远超自身境界的修士刻意探查，否则难被察觉，与隐秘鬼修的隐匿身形需求高度契合；3. 玉牌内残留战国暗杀巫祭的“隐杀”本源印记，可微弱提升持有者突袭时的爆发力，契合“一击必杀”的战斗逻辑。
汪晓转头看向江影。
后者原本垂着眼帘，周身气息淡得几乎要融入沙发阴影里，可在玉牌气息弥漫开时，他的指尖却微微动了动，周身那若有似无的隐秘鬼气，竟在玉牌的牵引下愈发凝实。
江影生前的作为杀手，本就喜欢藏于暗处。
死后成为隐匿鬼，他更是延续生前习惯，苦练暗杀技能。
可以说，他走的道，就是隐匿于暗处，一击必杀的道。
这枚玉牌，简直像是为他量身打造。
汪晓语气里带着几分肯定，“这玉牌叫‘幽寂镇阴玉’，是战国暗杀世家的巫祭法器。不仅能让你修炼速度提升两倍，还能帮你隐匿鬼气，连突袭时的爆发力都能稍作提升，非常有用。”
江影抬眼，指尖触到玉牌冰凉的表面，周身原本还能勉强感知到的鬼气便瞬间收敛。
连他身侧的光影都仿佛失去了他的痕迹，若不是汪晓与他相识已久，几乎要忽略他的存在。
“确实契合。”江影的声音依旧低沉清冷，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真切的肯定。
苏清浅见状，悬了许久的心彻底落下，连忙将玉牌从木盒中取出，双手捧着递向江影，眼神里满是恳切：“既然对江先生这么有用，那这玉牌就当我的交换筹码，拜托你们一定要帮我解决联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