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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风波的尘埃落定,并未让田娃有丝毫喘息之机。洪武二年的春风拂过应天城头,带来的不仅是暖意,更是帝国建设步入深水区的紧迫感。朱元璋的注意力,在稳固了田亩户籍这一根本之后,开始更多地投向如何富国强兵,如何让这新生的王朝拥有更为坚实的筋骨。

这一日,朱元璋于武英殿召见田娃,殿内还坐着太子朱标。年轻的太子神情专注,显然是在学习理政。

“诚意伯,”朱元璋开门见山,指着案几上一份关于各地官营冶铁、织造等工坊效率低下、物料耗损严重的奏报,“天下初定,百业待兴。这军工、民用,都离不开工匠之力。然如今各地官办工坊,弊端丛生,产出不济,长此以往,非但器械不精,国库亦要被拖垮。你总管工部,于匠作之事最为熟稔,可有革弊振兴之策?”

田娃深知,手工业是此时帝国的经济命脉和技术基石,其效率直接关系到国力强弱。他早已对此有所思考,此刻从容奏对:

“陛下明鉴,太子殿下。官营工坊之弊,其根源在于 管理僵化、赏罚不明、技艺封闭。”

“其一, 设立明确章程与标准。”田娃侃侃而谈,“臣建议,由工部牵头,为各类主要工坊,如冶铁、铸铜、织造、兵器制造等,制定详细的生产流程、物料定额、成品规格标准。譬如冶铁,需规定每炉用矿多少、炭多少,需得铁多少,何种成色为合格。织造则需定下布匹长宽、经纬密度。使工匠有所遵循,官吏有所考核。”

“其二, 推行‘匠作考核’与‘优匠授职’。”这是田娃重点强调的,“需定期对工匠进行技艺考核,按其手艺高低、完成定额之优劣,评定等级。对于技艺精湛、能改良工具或提高效率的‘优匠’,不仅给予钱粮赏赐,更可授予‘匠官’虚衔,享一定待遇,甚至其子弟可优先入官学。如此,方能激励工匠潜心钻研,提升技艺,打破‘匠户’子弟只能世袭其业、缺乏进取的窠臼。”

“其三, 有限度引入‘竞争’与‘协作’。”田娃提出一个相对新颖的想法,“对于非核心的军需或大量民用物资,可尝试由多家官坊或指定信誉良好的民坊同时承制,按其交付物件的质量、时效和成本进行评判,优者获得更多订单。同时,鼓励不同工坊间的技艺交流,可由工部定期组织优秀工匠巡回讲学,传播先进技法。”

“其四, 改进工具,提升效率。”这是田娃的老本行,“臣已督责匠作营,试制水力鼓风机用于冶铁,可省人力,提高炉温;改良织机梭子,以期提升织布速度。此类小改小革,积累起来,便是巨大效益。”

太子朱标听得目光炯炯,忍不住问道:“诚意伯,若依此策,可能估算,数年之后,我大明军械之精良、布帛之丰足,能提升几成?”

田娃面向太子,恭敬回答:“回殿下,若能切实推行,革除积弊,臣保守估计,三五年内,主要官坊产出效率提升三成以上,物料耗损降低两成,当无问题。军械质量亦将更为统一可靠。”

朱元璋闻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田娃的策略,条条切中要害,既有宏观管理思路,又有具体技术支撑,更考虑到了人的因素,远比单纯强调严刑峻法或增加投入要高明的多。

“好!此策大善!”朱元璋拍板,“太子,你要好好体会诚意伯这番筹划。李善长主抓民政,这工政革新,田娃,就由你工部主导,会同户部、吏部,拟定详细条款,先在京师及直隶重要工坊试行,卓有成效后,再推行全国!”

“臣,领旨!”田娃肃然应命。他知道,这又是一项关乎帝国根基的重要改革。

退出武英殿,田娃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内心却充满了干劲。他回到工部,立刻召集精干属员,成立章程拟定小组,亲自挂帅,投入到繁琐而关键的制度设计工作中。

与此同时,他并未放松对北疆局势的关注。徐达、常遇春在陕西势如破竹,李思齐投降,张良弼败亡,关中大地尽数归明。针对下一个目标——辽东纳哈出,田娃督造适应山林、沼泽作战的轻型火炮和强弩的工作也在加速。

忙碌之余,家庭是他温暖的港湾。韩林儿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见他为公务废寝忘食,便细心叮嘱厨房准备些滋补的汤水,在他深夜归家时,总能见到书房那盏等待的灯火。偶尔,她也会问及一些不涉机要的工政趣事,田娃便会耐心解释,看着她似懂非懂却认真聆听的模样,心中满是宁静与幸福。

这日休沐,田娃难得有空,正与韩林儿在庭院中赏玩初春新发的花木,亲兵送来一封来自北平的信。是徐达亲笔,信中除了通报关中已定的消息外,还特别提到,军中配备的新式火铳和轻型火炮在攻坚野战中表现优异,尤其是那“一窝蜂”火箭,对敌军马队冲击极大,将士们称之为“破虏利器”。徐达在信末感慨:“军中器械之利,前所未有,此皆伯爷之功也!”

看着这封来自前线的肯定,田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他的一切努力,不就是为了让前方的将士少流血,让这个国家更强大吗?

他将信收起,望向北方,目光坚定。工政革新方兴未艾,辽东战事即将拉开,这个庞大的帝国,正在他和其他建设者的手中,一步步变得更加坚韧、有序。而他,也将继续在这条道路上,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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