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麻雀战术扰敌巢,利刃初露斩豺狼
(一)
惊蛰刚过,冻土化了大半,田埂上冒出嫩黄的草芽。李明远蹲在山神庙的供桌上,手指敲着摊开的地图,上面用炭笔圈着十几个红点——都是日军的小据点和地主恶霸的宅院。
“这些据点,就像扎在咱地盘上的刺。”他用树枝指着离南关最近的王家屯,“这里驻着一个班的鬼子,还有个汉奸保长王麻子,手里有二十来条枪,天天逼着百姓交粮,上个月还打死了李老汉的儿子。”
二柱子蹲在地上擦着缴获的歪把子,枪身被他擦得发亮:“连长,要不咱直接端了王家屯?二十来条枪,咱现在手里的家伙足够了。”
“急啥。”李明远瞥了他一眼,把树枝移到另一个红点,“看见没?从县城到黑风口的运输线,每隔十里就有个哨卡,鬼子三天来一趟运输队,拉着弹药和粮食。咱先掐断这根线,让王家屯的鬼子成了没娘的娃,再收拾不迟。”
张猛抱着胳膊蹲在门槛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运输队不好打,鬼子的卡车跑得快,还有机枪护航。”
“谁说要打卡车?”李明远笑了笑,捡起块石子往远处的坡地扔去,“咱打‘尾巴’。运输队到了哨卡会停下检查,司机和押车的鬼子会下车抽烟撒尿,那时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咱就摸过去,把他们的备用轮胎扎了,油箱戳个洞,让他们走不了。”
小王凑过来,手里攥着新做的破甲棍,棍尖裹着铁皮:“那王麻子咋办?他昨天还派人来南关催粮,说不交就烧房子。”
“王麻子留着有用。”李明远把地图卷起来,“他是县城维持会长的小舅子,咱抓了他,正好能换点弹药。”
(二)
三天后的清晨,运输队的引擎声顺着河谷传来。李明远带着张猛和五个队员趴在哨卡外的柳树林里,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裤腿,冰凉的潮气顺着裤脚往上钻。
“来了。”张猛低声说。
三辆卡车“嘎吱”停在哨卡前,车头冒着白气。两个鬼子跳下车,背着三八大盖往哨卡里走,另一个司机模样的鬼子靠在车门上,掏出烟盒点烟,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晃悠悠的。
李明远打了个手势,队员们像狸猫似的摸了过去。小王动作最轻快,他猫着腰绕到卡车后面,从怀里掏出根铁锥,对着最后一辆卡车的后轮胎“噗嗤”扎了下去,轮胎瞬间瘪了下去。
“谁?”抽烟的鬼子听见动静,猛地转身。
张猛眼疾手快,手里的砍刀飞了出去,正劈在鬼子的脖子上,鲜血喷了一地。哨卡里的鬼子听见响声冲出来,李明远举起步枪,“砰”的一声,领头的鬼子眉心中弹,倒在门槛上。剩下的一个想开枪,被队员用破甲棍砸中手腕,步枪脱手的瞬间,刺刀已经捅进了他的胸膛。
前后不过两分钟,战斗就结束了。李明远让人把鬼子的尸体拖进树林,又让小王往卡车油箱里撒了把沙子。“把他们的机枪卸下来。”他指着卡车顶上的歪把子,“还有弹药箱,都搬走。”
队员们七手八脚地卸武器,张猛却盯着中间那辆卡车的篷布:“连长,这里面好像有动静。”
李明远掀开篷布,里面竟捆着十几个百姓,个个面黄肌瘦,手脚被绳子绑着。“是被抓去修炮楼的。”一个老汉认出了李明远,哽咽道,“李连长,救救俺们吧!”
“解开。”李明远掏出刺刀割绳子,“都跟俺走,回南关。”
百姓们磕头谢恩,李明远却皱起眉——多了十几个人,行动就慢了。他看了眼太阳,对张猛说:“你带百姓先走,往东边山坳绕。我带两个人把卡车烧了,引开追兵。”
(三)
熊熊火光在河谷里升起时,王家屯的鬼子果然开着摩托车追了出来。李明远带着两个队员往北边的断崖跑,摩托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
“连长,跳下去!”一个队员指着断崖下的灌木丛。
李明远看了眼深不见底的陡坡,咬咬牙:“走!”
三人抱着头滚下去,身上被树枝划出无数道口子,落地时,李明远的旧伤又裂开了,疼得他眼前发黑。等摩托车的声音远了,他才发现怀里还揣着从鬼子身上搜来的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下一次运输队的路线。
“赚了。”他咧开嘴笑,血从嘴角渗出来。
回到南关时,百姓们正在给获救的人端粥。小王跑过来,手里举着个铁皮罐头:“连长,从卡车里搜的,牛肉的!”
李明远打开罐头,分给队员们,自己只舀了一勺。看着百姓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他突然想起王麻子催粮的事,把张猛叫到一边:“今晚去王家屯,抓王麻子。”
(四)
月黑风高,王家屯的炮楼像个黑窟窿立在村头。李明远带着二柱子和五个队员,踩着墙根的阴影摸到保长宅院外。院墙不高,上面插着碎玻璃,二柱子从怀里掏出个铁爪,甩上去勾住墙头,轻轻一拉,结实得很。
“我先上。”他像猴子似的攀上去,趴在墙头打了个手势——院里只有两个哨兵,正靠在树上打盹。
队员们一个个翻进去,李明远落地时,脚踩在一堆干草上,发出“沙沙”声。一个哨兵猛地惊醒,刚要喊,就被二柱子捂住嘴,破甲棍从他肋下捅了进去。另一个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猛的砍刀抹了脖子。
“分头找。”李明远低声说,“王麻子肯定在里屋。”
正房里亮着灯,隐约传来麻将声。李明远踹开门,里面四个汉奸吓得牌撒了一地,其中一个满脸麻子的胖子,正是王麻子,手里还攥着张“幺鸡”。
“李、李连长?”王麻子腿一软,跪了下去,“饶命啊!我就是个跑腿的,都是鬼子逼我的!”
“少废话。”李明远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你库房里的粮食,还有那二十条枪,都交出来。”
王麻子哭丧着脸:“枪在鬼子那儿,粮食……粮食刚被鬼子拉走了。”
“那你就跟我们走一趟。”二柱子掏出绳子,把王麻子捆了个结实。
临走时,李明远看见院里的柴房锁着,踹开门一看,里面堆着十几袋棉花——都是从百姓那抢的。“都搬走。”他对队员说,“给乡亲们做棉衣。”
(五)
押着王麻子往回走,路过村西头的土地庙时,突然从庙里冲出十几个土匪,举着土枪喊:“留下人,不然开枪了!”
领头的是个独眼龙,脸上一道疤从额头划到下巴,是附近有名的“独眼狼”,专干劫道的勾当,和王麻子勾结着祸害百姓。
“来得正好。”李明远冷笑一声,“二柱子,给他们开开荤。”
歪把子机枪突然开火,土匪们没料到他们有重武器,瞬间倒下四五个。独眼狼举着驳壳枪想打,被李明远一枪打中手腕,枪掉在地上。剩下的土匪见状,扔下枪就跑,被队员们追着打了一顿,哭爹喊娘地求饶。
“把他们的枪都收了。”李明远踢了踢独眼狼,“你勾结王麻子,抢了多少百姓的东西?”
独眼狼疼得直哆嗦:“我、我赔!我把抢的东西都还回来!”
“晚了。”李明远看了眼王麻子,“这俩货,明天绑在村口示众,让百姓们认认,谁是祸害。”
(六)
连着半个月,李明远的队伍像麻雀似的,东啄一口,西叨一下。今天端了鬼子的哨卡,明天抄了汉奸的粮仓,后天又伏击了土匪的窝点。缴获的武器堆成了小山:二十多支三八大盖,五挺歪把子,还有两箱手榴弹和几千发子弹。连赵铁匠的铁匠铺都忙不过来,整天“叮叮当当”地给破甲棍包铁皮,给步枪换枪管。
这天,李明远正在清点武器,周镇长匆匆跑进来:“李连长,县城的维持会派人来了,说要用五十条枪和两千发子弹换王麻子。”
“五十条?”二柱子眼睛瞪得溜圆,“他们疯了?”
李明远却笑了:“他们怕咱杀了王麻子,断了县城的眼线。告诉他们,再加三十袋面粉,二十匹布,少一样都不行。”
交易在南关外的山神庙进行。维持会的人果然带了武器和物资,李明远让人检查清楚,才把捆得像粽子似的王麻子推过去。那家伙临走时还喊:“李连长,我记住你了!”
“随时恭候。”李明远挥挥手,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突然对张猛说,“跟上他们,看看县城的布防。”
张猛领命而去,李明远转身看着堆积如山的物资,对围观的百姓们说:“这些面粉,每家分两斤;布,给孩子们做件新衣服。”
百姓们欢呼起来,小王的娘拉着李明远的手,把个热乎乎的鸡蛋塞给他:“好孩子,你是咱南关的救星啊!”
李明远把鸡蛋塞回她手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看向远处的群山,那里还有更多的据点,更多的鬼子和汉奸,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焦虑。手里有了枪,身边有了弟兄,身后有了百姓,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下一步,”他对二柱子说,“咱去端了黑风口的炮楼。”
二柱子用力点头,手里的歪把子机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远处的天空,一只雄鹰正展开翅膀,盘旋着飞向更高的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