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尝过，后面就跟滚雪球一样停不下来。
“大哥，好久不见！您这儿气场越来越足了，我最近太忙，一直没抽出空来拜会。”
“哪天您要是得闲，一定来我那儿坐坐，新上了几个项目，保准让您尽兴。”
地藏一见到沈华，立刻满脸堆笑迎上来，一把抱住，亲热得像失散多年的兄弟。
那股热情劲儿，简直溢于言表。
言语之间处处以晚辈自居，恭敬有加。
事实上，当年地藏刚起步时，还真是沈华一手带起来的。
后来因利益分歧分道扬镳，各自拉起队伍，成了独立一方的人物。
可根子上，那段渊源谁都抹不掉。
早年确实和地藏共事过一阵子，可后来地藏本事见长，带着自己的人马另起炉灶，闯出了一片新天地。
虽说他如今也有自己的地盘和势力，但还是时不时来找沈华聊上几句。
原因无他，沈华看事通透，几句话就能点醒他。
要不然，真要是底下人被沈华的人扣住了，地藏怎么可能不上门理论？反而亲自提着东西上门拜访，这态度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说实话，这次地藏带来的礼数着实不轻，但沈华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他在意的，是地藏这一趟来的姿态——恭敬中带着试探，明显是有事相托。
要是两人之间毫无利害关联，地藏也不会这般殷勤地登门叙旧。
说实在的，沈华都记不清上次见地藏是什么时候了，更想不起那回见面是为了什么事。
若不是这次地藏的人在他场子里偷偷卖白面惹了麻烦，恐怕两个人也不会坐在这儿，表面热络、心里各怀心思地寒暄。
“你小子就是会说话，句句说到人心里去，我乐意跟你聊天。”沈华笑着端起茶，“最近我在倒一批进口货，事儿多，顾不上到处走动。”
“等我把手头这批东西处理干净，一定去你新开的几个地方捧个场。”
沈华心知肚明，地藏此来绝非单纯叙旧。
但他也老练得很，既然地藏提到自己新开了场子，而沈华又从没去过，那就顺势推说自己太忙抽不开身。
等到哪天腾出手，自然会去坐一坐——这话听着客气，其实不过是个缓兵之计。
毕竟那是地藏新起的生意，又是亲口相邀，不去一趟实在说不过去。
可到底去不去，还得看后续怎么发展。
眼下先给个台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至于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两人你来我往，不过是打一场无声的太极罢了。
“大哥，您做的这进口生意，具体是哪路货？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也让小弟搭个船，跟着沾点光？”地藏顺势接话，“最近我这边生意不太顺，正想找条新路子。”
……
地藏也听过些风声，知道沿海一带有人在倒电器，利润惊人。
可他自己没门路，一直插不上手。
要是沈华真有渠道，把那些洋货运进内地，层层转手，光是差价就够吃好几轮。
更重要的是，这路子要是走通了，或许能让他摆脱眼下这种僵局，另辟一条生财之道。
所以一听沈华在做这个，地藏心里立刻活络起来，只想跟着分一杯羹。
他并不要独吞，也不争头份，只要能搭上这条线，哪怕从沈华手里拿货都行。
内地市场这么大，只要避开沈华的核心地盘，他自信能在别的地方打出一片天。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沈华点头，愿意带他一程，剩下的他自有办法。
可沈华压根就没打算真拉他入伙。
刚才说得热闹，不过是放点风声让地藏知道他在忙什么。
至于做到哪一步，有没有空缺，能不能合作——这些，沈华一个字都没打算透露。
在他眼里，这只是场面上的周旋，听的人当真，说的人却早已留好了退路。
毕竟地藏的手下在沈华的地盘上搞毒品交易，这正是沈华最忌讳的事。
偏偏这事就出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被沈华当场拿住，这种情形下，谈什么合作都成了笑话。
“这些事现在先不提，等电器那笔生意谈妥了再说也不迟，眼下不急着定下一步怎么走。”
“地藏，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清楚我为什么不愿松口。
你这次得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沈华心里明白地藏此行的目的，两人之间没必要绕弯子。
他时间宝贵，与其浪费在无谓的寒暄上，不如多办几件实在事。
所以他虽然没把话说死，但也亮了底线——你的人在我地盘上闹事，就得付出代价。
要是地藏拿不出像样的解决办法，这事就没法收场。
地藏这次来，就是想把被抓的兄弟带走。
这个人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身为社团头目，若连自家人都护不住，以后谁还肯跟着他干？为了面子、威信，乃至整个势力的稳定，他必须把人平安带回。
当沈华直接质问时，地藏虽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沈华既然敢这么硬气，显然是另有要务在身，才不愿在这事上纠缠太久。
而地藏也没打算拖延，只希望沈华能卖个面子，放人走一程，这样他才能维持住自己的地位和声誉。
“不知道我那兄弟在哪冒犯了您，做大哥的先替他赔个不是，您高抬贵手，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回去之后我一定严加管教，让他牢牢记住，在您的地盘上哪些事能做，哪些事碰都不能碰。”
尽管觉得沈华这般直截了当地挑明问题有些难堪，地藏还是低头开了口。
因为如果这次没能把人安然带回……
日后身边那些兄弟难免会心生质疑——跟着这样一个连手下都保不住的大哥，有什么前途？连找人说情的本事都没有，还谈什么带领大家？
所以不管沈华开什么条件，地藏都打算接下来。
现在就看对方如何出牌。
可沈华压根不提条件，只让地藏“看着办”，这就让人进退两难了——地藏感到事情完全失控，根本没法把握局面。
“地藏，你这话讲得太轻巧了吧？你真清楚你那个兄弟在我这儿干的是什么勾当吗？”
沈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地藏的辩解。
他警告对方别妄想用几句软话糊弄过去。
这个人既然落到了他手里，就不会轻易放过。
沈华早就在道上立过规矩：凡是在他场子里，无论身份高低，背景多硬，只要沾毒品买卖，一律严惩不贷。
这一次，地藏算是撞上了铁壁。
他的举动确实激怒了沈华。
更重要的是，地藏的手下能在沈华的地盘上做这种生意，要说地藏毫不知情，鬼都不信。
沈华太了解社团的运作方式了——就像他自己带的人，要做哪路生意，哪件事能动，哪条线不能碰，全都有数。
沈华对地盘上的事向来心里有数，哪怕是在藏哥的地界上，那些小弟干些什么营生，他多少也清楚。
难道藏哥真的一无所知？沈华压根不信这套说辞。
眼下既然事情捅到了眼前，他也没必要绕弯子，直接开口问藏哥：
“你晓得你手下的人在我这儿干了啥不？你要真说自个儿啥都不知道，那这人你就别想带走。
可要是你明明清楚他在搞什么勾当，还敢往我地盘上送——”
沈华语气沉了下来，“那这事你也得担一份责任，这人，我是不可能放过的。”
藏哥脸色微变，但很快稳住阵脚：“大哥，江湖规矩咱都明白，这小弟一时间昏了头，犯了忌，我认。
这样，我让他三刀六洞，当着您面谢罪，您看如何？”
藏哥不是软角色，但他知道此刻不能硬扛。
沈华既然点名质问，说明底牌已被掀开一角。
他曾在沈华身边待过一阵，深知此人行事果决、不容挑衅。
如今这局面，若还想全身而退，光靠嘴皮子是没用的。
即便最后只能带走一个废人，往后得养他一辈子，藏哥也必须把人领回去——这是做老大的面子，更是立威的根本。
要是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底下谁还肯卖命？谁还会信你？道上的兄弟跟的是能扛事的大哥，不是个摆设。
所以他当即拍板，让那小弟当场受罚，以血赔罪，当着沈华的面自残谢罪，算是给足了台阶。
可沈华冷笑一声，并未动容。
这种老派手段，他年轻时也用过，可时代早就变了。
“藏哥，咱们现在走的可不是几十年前那条路了。”沈华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这年头讲文明，讲规矩，你还玩这套爬地叩头、舞刀放血的戏码，有意思吗？”
他顿了顿，目光如铁：“这人，我不会留。
不止不留，还得送去踩缝纫机——这是我定的规矩。”
至于你藏哥回去怎么跟人交代，那是你的事。
沈华要的是立威，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场子里，绝不允许碰面粉。
谁越线，不管背后是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藏哥这次不仅没避嫌，反而亲自出面争人，等于正面撞上沈华的枪口。
他真以为沈华会在乎他的态度？
其实沈华根本不在意藏哥怎么想。
如果这些年藏哥真能在面粉这事上帮上忙，替他挡几回风、压几个苗头，沈华做事从不会少了他一份。
可现实呢？是他的人把货带进了沈华的地盘，明目张胆挑战底线。
沈华现在没把藏哥一块送进去，已经算留了情面。
不是证据确凿到能定罪，也不是心软，而是火候未到——他和刘建明手里的东西还不够扎实，暂时动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