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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的地板冰冷坚硬,艾文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精神上的疲惫远胜肉体。强行开辟临时通道,在混乱的“回响”垃圾场中搜寻,最后时刻被假管理员窥视……这一切都像沉重的冰雹,砸在他本就空旷的精神世界。

但他成功了。意识深处,那团微光般的“回响之钥”稳定地悬浮着,像黑暗中唯一确定的坐标。一次性的,引导特定“个体回响”的机会。这是林川用生命埋下的伏笔,是他挣脱困局的关键。

问题是,引导谁?

林川残片提到“钥匙在回响之中”,并警示“它在成长……模仿”。假管理员(规则变异体-7号)在模仿?模仿什么?管理员?还是……其他东西?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猜想逐渐成形。

假管理员的力量和权限,源于它对图书馆规则的扭曲和滥用。但它最初的形态,那个被林川封印的“最初变异体”,其混乱疯狂的特质,与现在这个能进行复杂伪装、甚至试图掌控“本源”的存在,似乎存在着某种……进化上的断层。

除非……它的“成长”和“模仿”,并非自身单纯的演化,而是通过吞噬、或者说,“学习”了某个特定的、拥有更高权限或更深刻理解的存在!

那个存在,会不会就是……

艾文猛地坐起身,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真正的、第一位牺牲的管理员——林川!

假管理员是否在漫长的封印对抗中,潜移默化地吸收、模仿了林川的部分意识特质、甚至是对规则的理解?这或许能解释它为何能如此完美地伪装成管理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欺骗图书馆的系统!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林川留下的这把“回响之钥”,其真正目的,或许不仅仅是引导某个无关紧要的“回响”获取信息。它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引导出林川自身被假管理员吞噬或模仿后,可能残存下来的、尚未被完全污染的、最核心的“个体回响”!

只有林川自己的“回响”,才最清楚当年封印的真相,最了解假管理员的弱点,也最有可能知道那条隐藏的“生路”!

这个计划风险极高。在假管理员可能已经察觉的情况下,主动去引导林川的“回响”,无异于在虎口拔牙。而且,“回响之钥”只能使用一次,持续时间仅有三十秒,他必须在极短时间内获取最关键的信息。

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这是林川用生命铺就的道路,也是他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他需要再次进入图书馆。这一次,目标明确——前往当年林川实施最终封印的核心区域,那里残留的林川“回响”必然最为强烈。同时,也要直面很可能守在那里的假管理员。

他不再拥有借阅卡,临时通道的方法也已不可复制(权限已失效)。他需要一个新的、能够进入图书馆核心区域的方法。

他想到了林悦。

作为林川的血亲,“弱共鸣体”,她身上缠绕的异常气息,在特定条件下,或许能成为一个微弱的信标,一个指向她哥哥最后消失之地的“路引”。但这意味着要将林悦卷入更深的危险,甚至可能需要带她一同进入图书馆——这绝对不行。

那么,退而求其次。利用与林悦接触时收集到的、属于林川的“气息”残留?他体内那源于“拾遗”和规则权限的冰冷特质,对这类痕迹异常敏感。在过去几次接触中,他无意识地记录下了林悦身上那属于林川的、微弱的规则印记。

他集中精神,在自身那空旷的意识领域内,开始调动、纯化那些收集到的、属于林川的规则印记。这个过程如同在沙漠中提炼一滴露水,极其困难且收获甚微。但当他将这点微乎其微的、带着守护执念的规则印记,与他意识深处那团“回响之钥”进行共鸣时——

嗡!

“回响之钥”微微震颤起来,散发出的微光似乎明亮了一丝,并且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不是空间上的方向,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坐标”,指向图书馆内部,那个林川最终牺牲的、封印核心的“位置”!

这把钥匙,不仅能引导“回响”,本身也具备一定的“导航”功能,指向与密钥制作者(林川)关联最深的“回响”所在!

足够了!

艾文站起身,眼神恢复了那种非人的冷静与决绝。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这一次,他没有恐惧,也没有激动,只有一种近乎程序化的确认——目标已锁定,计划已制定,执行。

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图书馆规则可能相对薄弱,或者假管理员注意力可能被分散的时机。他想起了规则六提到的“时钟倒转”,以及那引发规则紊乱的“十三响钟声”。那是图书馆系统最不稳定的时刻。

他无法预测钟声何时会再次响起,但他可以尝试“刺激”一下。

他拿出手机,翻到那个空白的号码,编辑了一条信息。内容不是接受或询问任务,而是一个简单的、指向性的问题:

“查询:规则变异体-7号当前活跃度及核心封印区稳定性评估。”

这是一个试探。他在赌,赌图书馆意识会对关于这个“病变细胞”的直接查询产生反应,赌这种反应可能会短暂地扰动系统,甚至可能吸引假管理员的部分注意力。

信息发出,石沉大海。

艾文并不着急,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潜伏在冰层下的猎手。

几个小时过去了,窗外天色依旧漆黑。就在艾文以为试探失败时——

“当!”

一声沉闷、仿佛从极遥远之地传来的钟声,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钟声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急促!

不是墙壁上的挂钟,而是图书馆规则脉络本身的震颤!他之前的查询,像一根针,刺中了某个敏感点,提前诱发了一次小规模的规则紊乱!

就是现在!

艾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全力激发意识深处的“回响之钥”!那团微光骤然亮起,化作一道纤细却坚韧的银色丝线,穿透了现实与异常的壁垒,笔直地射向那个由林川印记锁定的规则坐标!

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传来,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被这根银色丝线拽离了身体,沿着一条由规则和记忆构成的湍急河流,逆流而上!

周围的景象飞速变幻,模糊的光影、扭曲的书架、哀嚎的“回响”碎片如同走马灯般掠过。他能感觉到假管理员那冰冷污秽的意识正在不远处疯狂搅动,试图干扰这次定位,但钟声引起的规则紊乱显然也影响了它,它的拦截迟滞而混乱!

终于,银色丝线猛地绷直,牵引力达到顶点!

艾文“撞”入了一片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里不再是任何类似书库的结构。而是一个巨大、空旷、由无数流动的银色符文构成的立体网络中心。符文如同有生命的星辰,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行、碰撞、湮灭、重生。这就是图书馆规则网络的核心节点之一,也是当年林川实施最终封印的场所!

在这里,时间的流逝都显得异常粘稠而怪异。

而在无数符文的中央,一个暗淡的、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半透明人形轮廓,正被无数粗大的、暗金色的锁链层层缠绕、禁锢。锁链的另一端,延伸至网络深处,连接着那个被封印的、散发着令人窒息恶意的庞大黑影——最初的规则变异体。

那个人形轮廓,依稀能看出林川的模样,但面容模糊,眼神空洞,只有一丝微弱的、属于“守护”的执念,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

这就是林川被模仿、吞噬后,残存下来的最核心的“个体回响”!他被禁锢于此,与变异体的封印融为一体,既是封印的一部分,也成为了假管理员汲取力量和知识的源头!

艾文的心脏(或者说,意识核心)猛地一缩。即使情感稀薄,眼前的景象也足以带来巨大的冲击。

没有时间感慨!

他立刻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回响之钥”上,对着那个被禁锢的林川“回响”,发出了最强的引导指令!

“林川!告诉我!生路在哪里?!”

银色丝线光芒大盛,如同桥梁般连接了艾文与林川的“回响”。

那空洞的“回响”剧烈地颤抖起来,模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极其痛苦的神色,仿佛被强行从永恒的沉眠中唤醒。它张开嘴,没有声音发出,但一段凝聚了它最后所有力量和信息碎片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银色丝线冲向艾文:

“封印……是双向……它困住变异体……也困住我……维系点……在‘空白区’原点……破坏维系点……可解封印……亦可……摧毁变异体核心……”

“小心……模仿者……它已能……短暂‘穿戴’我的‘回响’……伪装……”

“悦……”

信息到此,如同被强行掐断。三十秒时间到!

“回响之钥”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银色丝线寸寸断裂、消散。

几乎在同一时间,艾文感觉到一股冰冷彻骨、充满滔天怒意的意识,如同海啸般从规则网络深处扑来!假管理员摆脱了钟声的干扰,锁定了他!

而被禁锢的林川“回响”,在传递出最后信息后,轮廓变得更加暗淡,几乎彻底消散。

艾文的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出了规则网络,沿着原路疯狂倒退!

在意识彻底脱离前的最后一瞬,他瞥见,在那个被禁锢的林川“回响”旁边,另一个更加凝实、带着林川面容和气息、但眼神却充满了戏谑与恶毒的“回响”,缓缓凝聚出来,对着他逃离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冰冷的、胜利者的狞笑。

模仿者……已能“穿戴”林川的“回响”进行伪装!

艾文的心,沉入了比绝对零度更冷的深渊。

他得到了生路的线索——“空白区原点”的“维系点”。但也得知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假管理员的能力,远超他的想象。

最终的战斗还未开始,阴影已然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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