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小姐,”周伯的声音平稳无波,“天文台未有预警。初步排查,庄园所有设备运转正常,无外部投影干扰迹象。气象部门……暂时无法解释。”他微微一顿,声音低沉地补充道,“佣人间已流传起一种说法……不祥之凶兆。”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带着职业性的克制,但佟晚意捕捉到了那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凶兆?佟晚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冰冷得如同冬日寒风。对她佟晚意来说,最大的凶兆就是维生舱里那个“东西”还没死透!
“封锁庄园,一级警戒。”她下令,语速快而清晰,“所有出入口电子锁死,安保无人机升空,红外、热感全开。没有我的命令,庄园内便是铜墙铁壁,连一只蚊子也别想进出。”她顿了一下,补充,“尤其是地下医疗中心,加派双倍人手,没有我的指纹和虹膜,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靠近维生舱!”
“是,大小姐!”周伯躬身领命,迅速退下执行。
血月带来的妖异红光,非但没有让佟晚意恐惧,反而像一针强效兴奋剂,瞬间点燃了她骨子里那股近乎偏执的掌控欲和破坏欲。照片留言、三角脑电波、营养液湍流、诈尸的手指……所有的诡异碎片,被这轮不合时宜的血月强行聚焦,在她脑海中拼凑成一个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危险的信号:维生舱里的“麻烦”,远没有结束!
她猛地转身,不再看那轮仿佛在嘲弄她的血月,快步走向书桌。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外公(或者说赝品)临终前混乱的医疗记录。她手指翻飞,调出维生舱的实时监控数据流,同时拨通了地下医疗中心的内部通讯。
“王启明!”她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在无菌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冷硬,“汇报情况!所有传感器读数,立刻!马上!”
通讯器中,王医生喘息伴着电流声传来,背景仪器嗡鸣与警报交织:“大小姐!我们紧盯中!读数波动!就在血月出现后,基础生命体征还是平稳,但…但微生舱内部能量场监测仪显示…显示有异常能量聚集!非常微弱,但…在持续攀升!还有…营养液…又有湍流了!比之前更明显!”
“能量场?”佟晚意眉头拧紧,“什么类型的能量?生物电?电磁?”
“无法…无法确定!”王医生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慌乱,“频谱分析完全陌生!不匹配任何已知数据库!它…它就像凭空产生的!而且…大小姐,您最好下来看看…那波形…又出现了!三角波!这次不止三个!像…像在打拍子!”
打拍子?佟晚意盯着屏幕上突然开始疯狂跳跃的实时脑电波图。果然!那尖锐、精准、冷酷的三角波,如同脑电图上出现的异常放电信号,一个接一个地在原本死寂的脑电波背景上疯狂“蹦迪”,可能预示着癫痫发作或脑血管意外等神经系统疾病。每一次尖峰的出现,都伴随着王医生那边背景音里一声短促的仪器蜂鸣——那是能量场读数陡然飙升的警报!
维生舱里的“东西”,在血月下开起了重金属演唱会?还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通讯?
“稳住!记录所有数据!”佟晚意厉声道,“我马上下来!”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风衣,一边快速穿上,一边大步流星走向门口。复仇的香槟开不了瓶,那就看看这“赝品”还能玩出什么花样!锉骨扬灰之前,她不介意先给它做个全身“解剖”!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砰!”
卧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撞开了!
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水和汗湿气息的冷风灌了进来。门口,站着佟萱姿。
佟晚意这位名义上的表妹,此刻的形象与她平日里那个骄纵任性、恨不得把奢侈品logo焊在脑门上的佟家二小姐判若两人。
她身着单薄皱巴的真丝睡裙,外随意裹着一条从沙发拽落的羊毛毯。栗色卷发凌乱如蓬,精致妆容已斑驳,眼线晕开,在苍白脸颊上留下两道狼狈痕迹。最刺眼的是她那双眼睛,平日里总是盛满傲慢和算计,此刻却只剩下极度的惊恐,瞳孔放大到极致,眼白里布满了血丝,直勾勾地盯着佟晚意,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晚…晚意姐…”佟萱姿的声音尖利而破碎,带着哭腔,像被砂纸磨过,“晚意姐!你看见了吗?月亮…月亮…”
她裹紧毯子,踉跄着冲进来,差点被自己绊倒,手指神经质地指向窗外那轮巨大的血月,声音陡然拔高,变成了刺耳的尖叫:“它在流血!那个月亮!它…它要掉下来了!它要吃掉我们!吃掉所有人!!”
她似被己言惊吓,猛蹲下,蜷缩于昂贵波斯地毯,头深埋膝间,发出压抑呜咽,肩膀剧烈耸动。“有东西…有东西在喊我…在月亮里…好吵…好可怕…”
佟晚意:“……”
她维持着要去开门的姿势,一只手还悬在半空,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这团瑟瑟发抖、语无伦次的“表妹牌麻烦”。血月的妖异与维生舱中三角波的狂乱,在佟萱姿歇斯底里的表演下,瞬间变得微不足道,只余下一抹荒谬的烦躁萦绕心头。
队友(虽然她从未把佟萱姿当队友)的精神状态,看来比她复仇大厦的地基崩得还快。
“佟萱姿,”佟晚意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起来,把嘴闭上。再嚎一声,我就让人把你扔回你房间,窗户焊死。”
地上的呜咽声戛然而止。佟萱姿猛地抬起头,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一团,惊恐未消地看着佟晚意,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反驳,但被佟晚意眼中那毫无温度的寒光慑住,最终只是抽噎了一下,把脸重新埋进毯子里,肩膀依旧抖得厉害,但好歹没再发出尖叫。
佟晚意懒得再理她。佟萱姿从小娇生惯养,胆子比针尖还小,受点刺激就大呼小叫,今天这血月加上她本来就神经过敏,发疯也不算太意外。她现在没工夫处理这个移动的麻烦。
“周伯!”她提高声音。
老管家幽灵般出现在门口,仿佛从未离开过:“大小姐。”
“找人,”佟晚意扫了一眼地上的“毯子卷”,“把她弄回她房间,打一针镇静剂,锁好门。在她安静下来之前,别让她出来碍事。” 语气平淡得像在处理一件旧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