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国的嘶吼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会议室的门重新关上。
剩下的八位评估组专家，全都低着头，谁也不敢看王谦。
角落里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专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王……王校长……”
他的声音在发抖。
王谦端着茶杯，目光扫过去。
“说。”
“我……我刚收到一条短信……”
他把手机举起来，屏幕对准王谦。
上面只有一行字：【识相点，别乱说话，你儿子还在我们学校读研】
王谦看了一眼，放下茶杯。
“谁发的？”
“不……不知道，陌生号码……”
话音未落，又有两个专家的手机同时响了。
一个收到的是照片——他家老宅的门牌号，拍摄角度就在门口。
另一个收到的是语音——里面是他妻子的声音，在超市购物，背景音嘈杂。
会议室里的温度，像是骤降了十度。
所有专家都明白了。
这是警告。
赤裸裸的威胁。
钟振国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
“欺人太甚！”
“这是要干什么？！公然威胁评估组？！”
王谦抬手，示意他冷静。
他看向那几位脸色苍白的专家，声音很平静。
“各位，我不勉强你们。”
“现在想退出评估组，我不拦着。”
“甚至，你们现在就可以给那些人打电话，告诉他们，海城科技大学的评估，到此为止。”
他顿了顿。
“但我只问一句。”
“你们确定，能扛得住那五所学校的压力？”
“今天他们能威胁你们的家人，明天就能把你们从位子上拉下来。”
“这些人，从来不讲规矩。”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缓缓站起身。
“王校长说得对。”
“我在评估组干了二十年，像今天这样被人威胁，还是头一回。”
他把手机狠狠摔在桌上。
“老子不干了！”
“评估？评个屁！”
“我现在就去教育部递辞呈！”
他转身就要走。
王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刘老师，别急。”
“您要是现在走了，那些人正好如愿。”
老专家停下脚步，回过头。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这些人，就是一群搞学术的，斗不过那些玩政治的！”
王谦站起身。
“谁说你们要斗？”
“这事儿，我来。”
他走到会议室的巨幕前，拿起遥控器。
屏幕亮起。
陈部长的脸再次出现。
但这一次，他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
“王校长。”
陈部长的声音很沉。
“就在十分钟前，五所211高校的校长，联名向教育部最高层递交了一份举报信。”
“他们指控海城科技大学涉嫌学术造假，指控你行贿评估组组长方建国。”
“他们要求立即终止对海科大的评估，并对你进行立案调查。”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钟振国猛地站起来。
“放屁！”
“是方建国主动受贿！他们颠倒黑白！”
陈部长抬手压了压。
“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是……”
他的语气透出一丝无奈。
“这五所学校，在教育系统的势力根深蒂固。”
“他们联手施压，就连我这边，也扛不住。”
“教育部最高层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要求我慎重处理海科大的评估事宜。”
王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陈部长，您的意思是？”
陈部长沉默了几秒。
“王校长，我个人相信你。”
“但现在的情况是，如果继续推进评估，教育部内部会出现巨大分歧。”
“搞不好，会影响到整个高等教育系统的稳定。”
“所以我的建议是……”
“暂停评估。”
“等风头过去，我们再从长计议。”
这句话一出口。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像被抽空了力气。
钟振国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袁北山闭上了眼睛。
石破天那张狂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颓然的表情。
就连那些评估组的专家，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就是现实。
资历、人脉、势力。
这些东西，在关键时刻，比任何学术成果都管用。
王谦站在屏幕前，背对着所有人。
他的声音很轻。
“陈部长，如果我说不呢？”
陈部长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王校长，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有些事，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解决的。”
“你现在退一步，保住学校，保住这些学生，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硬刚下去，你会输得很惨。”
“甚至……”
他停顿了一下。
“你可能会失去一切。”
王谦转过身。
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那笑容，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陈部长。”
“您刚才说，那五所学校在教育系统势力很大？”
陈部长皱了皱眉。
“没错。”
“他们的校友遍布政商两界，教育部内部，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司局级干部，都是从这五所学校出来的。”
“得罪他们，等于得罪了半个教育系统。”
王谦点了点头。
“明白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铁军，把准备好的东西，发出去。”
“是，校长！”
电话挂断。
不到三十秒。
全网炸了。
微博热搜第一条：【震惊！民办技校豪掷千亿造假升211】
热搜第二条：【海城科技大学：资本操控教育的典型案例】
热搜第三条：【评估组组长受贿被抓，海科大黑幕重重】
无数营销号像疯了一样转发。
评论区里全是黑海科大的。
【一个破技校也配升211？笑死人了】
【有钱就能买学历？教育公平何在？】
【建议彻查王谦的资金来源！】
会议室里的专家们纷纷掏出手机。
看到满屏的黑料，一个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这是有组织的舆论攻击！”
“他们这是想在舆论上先把我们钉死！”
钟振国气得浑身发抖。
“这群畜生！”
“明明是他们受贿，现在反咬一口！”
陈部长的脸色也变了。
“王校长，事情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他们这是要在舆论上彻底封杀你。”
“现在全网都在骂海科大，就算你有再多证据，也说不清了。”
王谦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
看着那些黑料像病毒一样扩散。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热搜榜上，关于海科大的负面新闻已经占据了前十条中的八条。
就在所有人以为王谦要崩溃的时候。
他抬起头。
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冰冷。
“差不多了。”
他看向陈部长。
“陈部长，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您说。”
“帮我开通教育部的官方直播间。”
“我要全网直播。”
陈部长一愣。
“你要直播什么？”
“回应这些黑料？”
“王校长，现在舆论已经失控了，你越回应，他们越起劲……”
王谦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回应。”
“是反击。”
十分钟后。
教育部官方直播间突然上线。
标题只有四个字：【海科大真相】
开播三秒钟，在线人数突破一百万。
五分钟，突破五百万。
弹幕全是骂声。
【来了来了，看你怎么洗】
【有本事你把那一千亿的来源说清楚】
【别演了，赶紧认罪吧】
画面亮起。
镜头对准的，不是王谦。
而是海城科技大学的一间实验室。
凌晨三点。
灯火通明。
七八个学生穿着白大褂,围在基因测序仪旁边,眼睛布满血丝。
一个女生在记录数据,手都在发抖。
另一个男生端着咖啡,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手里还拿着一份文献。
镜头缓缓移动。
第二间实验室。
十几个学生在调试“神级造珠机”的验证平台。
一个学生蹲在地上,用焊枪修复电路板。
火花溅到他脸上,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第三间。
第四间。
第五间。
所有实验室,全都是这样的景象。
没有人睡觉。
没有人玩手机。
所有人都在拼命。
镜头最后停在图书馆。
偌大的阅览室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厚厚的书籍和资料。
有人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笔。
有人在黑板前演算公式,写满了擦,擦了又写。
画面切换。
王谦出现在镜头前。
他坐在办公室里,背后是落地窗。
窗外,整个校园灯火通明。
“各位网友,晚上好。”
“我是海城科技大学校长,王谦。”
他的声音很平静。
“刚才你们看到的,是我们学校此时此刻的真实画面。”
“没有摆拍,没有演戏。”
“这就是海科大的学生,为了通过211评估,拼了命的样子。”
弹幕突然少了很多。
有些人开始动摇了。
王谦继续说。
“有人说,我们是资本操控教育。”
“有人说,我们豪掷千亿是为了造假。”
他笑了。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这一千亿,花在了哪里。”
画面再次切换。
出现的是一张张采购清单。
【德国西门子医疗设备:87亿】
【美国应用材料公司光刻机:134亿】
【瑞士Abb工业机器人生产线:63亿】
【日本岛津精密仪器:41亿】
……
每一笔,都有详细的发票和海关报关单。
每一笔,都是实打实的硬件投入。
弹幕彻底炸了。
【卧槽……这是真的假的？】
【一个学校买光刻机？疯了吧？】
【等等,这些设备加起来……比很多985的总资产都高了……】
王谦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就是海科大花掉的钱。”
“每一分,都用在了学生身上。”
“每一分,都用在了设备上。”
“如果这叫造假,那我认。”
他停顿了一下。
“但是……”
画面再次切换。
这一次,出现的是五份银行流水记录。
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每一笔都被标红。
【xx大学校长私人账户:累计转入科研经费挪用款7.3亿】
【xx大学副校长私人账户:累计转入科研经费挪用款5.8亿】
【xx大学财务处长私人账户:累计转入科研经费挪用款4.2亿】
……
五所211高校。
十七个校领导。
总金额,超过四十亿。
全是从国家拨付的科研经费里挪用的。
直播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弹幕停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爆发了。
【我他妈……这是真的？】
【国家的科研经费被他们装进私人腰包了？】
【这些人渣！】
【难怪他们要黑海科大,原来是贼喊捉贼！】
王谦看着镜头。
他的声音,冷得像刀子。
“这些学校,一边拿着国家的钱往自己口袋里塞,一边指责我资本操控教育。”
“他们联手施压教育部,要求终止对海科大的评估。”
“他们操控媒体,全网黑我们。”
“他们甚至威胁评估组专家的家人。”
“为的是什么？”
他一字一句。
“因为他们怕。”
“怕海科大通过评估,会让他们这些蛀虫无处遁形。”
“怕我们的存在,会让所有人看清,什么才是真正的教育。”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那是海科大全体学生的合影。
数千张年轻的脸庞,每一张都写满了坚定。
王谦站起身。
“各位网友。”
“我最后问一句。”
“你们觉得,谁才是教育的耻辱？”
“是我们这些为了梦想拼命的人？”
“还是那些把教育当成生意,把学生当成摇钱树的蛀虫？”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突破了一千万。
弹幕已经刷得看不清了。
全是支持海科大的。
【干他们！】
【这些蛀虫必须严查！】
【海科大加油！】
【王校长,我们支持你！】
王谦看着镜头,最后说了一句话。
“那五所学校的校长们。”
“你们不是想比吗？”
“那就来吧。”
“比学术,我奉陪。”
“比谁更干净……”
他笑了。
“你们确定,比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