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曦忙到半夜。
宴会散场时,已是掌灯时分,这时候让赴宴的诰命们回城肯定不行。
城门到点就关,进不了城。
就是城外有别院的,郊外走夜路也不安全。
簪花宴之前,萧令曦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
若是事情进展得快,半下午时散场,就该回家的回家,该留宿的留宿。
若是宴会结束,已是晚上,那就全部留宿。
捐款本就让群臣不喜,若是这个时候,再出了安全事故,小事会变大事。
武陵春色虽然地方够大,但能留宿的人却不多。要么是平日里常围着敬安长公主的诰命们,要么是身份够高。
三天宴会,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全程参加。
条子上写好捐款数额,就可以走人。
留下来继续参加宴会的,都是身份足够的。
这种情况下,武陵春色可供主子安置的住处不够。早在一个月前,萧令曦就命人整理房间。
每一位赴宴的女眷住哪里,也提前安排好。只是人数如此之多,各处都显得有些忙乱。
尤其是还要供应晚饭,到处起火,萧令曦索性留在澄照山馆偏殿,听着下人汇报。
一件件解决,全部处理完,已经子时。
“还得是你。”
不知何时敬安长公主推门进来,她已经换下繁琐的宫装,发髻也解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清爽许多。
萧令曦累得头晕,却连忙起身。
敬安长公主挥挥手,示意免礼,叹道:“我说过了,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拘礼。”
萧令曦笑笑不反驳,向敬安长公主汇报着:“五个账本先生一起记账,掌印大监拿走了三本,剩下的两本,我已经命人再次核对,并无差错。”
五个人一起记,不是轮流记,是一起记。
这样就是有错,多翻几本也能纠正过来。
“多亏有你,不然这回真要难住本宫了。” 敬安长公主说着。
有上进心是一回事,有才能是另外一回事。
围在她身侧的那堆诰命,拍马屁谁都会。但真能给她办差的,办得让她事事满意的,只有萧令曦。
尤其是这回捐款,景和皇帝命她来办时,她是高兴的。
但具体怎么办,她把长史官叫过来,都没商议出结果来。
召来萧令曦,萧令曦第一句话就是:
“让人拿钱出来,是得罪人的差事。逼得人倾家荡产,只怕要结下大仇。但都不愿意拿钱,银子少了,差事就难办。”
“依臣妇之见,不如先把各家家底估出个数,依次排列出来。长公主只要召见几个难缠的,后面的就好办了。”
敬安长公主听完,就知道萧令曦能办成,当即全权交给她。
萧令曦果然没让她失望。
首先是拟出名单,勋贵高门许多都是群居生活,算钱按人头,出钱按家族。
合计算出每家具体该出多少,最低多少,最高多少,只要能出个中间数,就算过关。
敬安长公主拿着名单以及钱数,找人私聊,对方果然面有难色,但都是可以接受的。
有点肉疼,但不会伤筋动骨,不会遭人怨恨。
萧令曦放下心来,知道这回差事,敬安长公主很满意,“长公主赞誉了。”
“还是你的主意好,钱直接进户部,兵部监察。”敬安长公主笑着说。
这是她最高兴的地方。
景和皇帝并不抠门,以前国库充足时,官员贪污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妹妹花钱,那更是怎么都可以。
现在不行了,要打仗要救灾,哪里都缺银子。
都到要官员捐钱的地步,这笔款项,不但不能贪,还得让景和皇帝知道,她绝对没有贪。
萧令曦想了想,道:“要拿这么一大笔钱出来,只怕很多家就是填了数字,也不愿意拿真金白银出来。到时候还得劳烦公主,带上户部的人一起登门才好。”
收账最怕的就是得罪人,户部官员也是人,也不想得罪同僚。
主动来交的就收了,不交的,弄不好拖一拖就放那儿了。
这种时候,就需要敬安长公主出场,把款项催收到位。
只有所有钱款到位,全部进了户部,这回差事才算办完。
“这个容易。”敬安长公主笑着说,“我最喜欢当恶霸了。”
萧令曦听得不禁笑了。
与敬安长公主来往,虽然有攀附的成份,但敬安长公主的脾气性格,她是真喜欢。
“这位段太太,你觉得如何?”敬安长公主问。
萧令曦想了想,“国色天香,宠辱不惊。”
接风宴上,她见过沈昭,匆匆一面就被惊艳到。
当时她就想过,沈愉肯定也得是大美人。
果然,沈愉的美另有风骨。
“确实是宠辱不惊。”
敬安长公主把嬷嬷训斥威宁侯夫人的事说了。
按嬷嬷所说,她若不阻止,威宁侯夫人就是上前,只怕也讨不到好处。
沈愉安静淡然,却不好欺。
“段行野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人?”敬安长公主不禁感叹。
反过来想,段行野想喜欢这样的沈愉,似乎也是对的。
“感情之事,向来说不清楚。”萧令曦说着。
男女之爱,不能归于理性。
一旦理性开始思考,爱情就会变质。
按照卦师所言,这就是上辈子欠的,这辈子来还。
非得把男女之情讲出道理来,还不如信卦师胡说八道。
“算了,只要她能拴住段行野,让段行野好好打仗,她就有天大的功劳。”敬安长公主说着。
说到感情之事,萧令曦趁机道:“有件事,我辜负了长公主的信任。”
“怎么了?”敬安长公主问。
她对萧令曦十分满意,没觉得有丁点辜负。
“关于佑平公主……”萧令曦吞吞吐吐说着。
敬安长公主托她作媒,说和佑平公主与裴珩。
她亲自去问裴珩,裴珩拒绝,直言已有想娶之人,与佑平公主绝无可能。
她一直想找机会跟敬安长公主说,今天正好时机到了。
敬安长公主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随即摆摆手道:“就像你说的,男女之事又不讲道理,是裴珩没福气。”
她是长公主,婚姻失败,二十年了,还被文官以此为由追着骂。
佑平公主,太后给挑的婚事,一样婚姻失败。
生而为公主,也不能保证婚姻一定好。都撞过南墙了,也没必要太执着。
公主从父,只要爹是皇帝,丈夫什么的不重要。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敬安长公主说着,“明天的事情,我已交代长史官,累了这么久,你好好歇着。”
“是。”萧令曦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