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在剑道上的天赋,已触碰到门槛,根基远非寻常神只可比。”
卡巴拉生命树的声音温润如玉,肯定了周平的未来。
“想来,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得到这个答案,众人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倪克斯的目光锁死在那颗青色琉璃心上,她这位古老的夜之女神,第一次对一种凡人开辟的力量,产生了名为“羡慕”的情绪。
〔这才是真正的超脱……不假外物,源于自身。〕
她比谁都清楚,奥林匹斯众神,包括她自己,力量的根基皆是信仰。
信仰如潮,神力无疆。
信仰退潮,神格崩塌。
终究是受制于人。
而眼前的“仙”,力量只关乎自身对法则的领悟,是真正的永恒不灭。
倪克斯收回目光,郑重地看向卡巴拉生命树与小约。
“两位冕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
“我此番重返奥林匹斯,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前路难料。”
“不知两位冕下,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她毕竟只是一道灵魂,纵有滔天恨意,实力却大打折扣。
面对那些背叛的属神与虎视眈眈的旧敌,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话音落下,空气的流动都停滞了。
林七夜心脏猛地一抽。
他太懂了,倪克斯口中的“腥风血雨”,是一场九死一生的复仇豪赌。
相处日久,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早已是他心中真正的亲人。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苏小阳。
苏小阳立刻感觉到了林七夜的心意,他仰起小脸,轻轻扯了扯卡巴拉生命树的衣袖,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恳求。
卡巴拉生命树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即目光落在倪克斯身上,声音清越如天籁。
“可。”
仅仅一个字。
却仿佛蕴含着创世的伟力,重若千钧。
“多谢冕下!”
倪克斯紧绷的灵魂骤然一松,激动的情绪几乎让她虚幻的身体都产生了波纹。
卡巴拉生命树缓缓抬手,指尖一缕纯净到极致的生命源力溢出,那柔和的白光,轻柔地笼罩了倪克斯。
在白光的滋养下,倪克斯原本虚幻的灵魂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饱满,神性的光辉愈发璀璨。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飞速恢复!
“谢谢!”
倪克斯无比坚定地道谢,这份恩情,她记下了。
林七夜站在她身后,嘴唇翕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最简单的嘱托。
“母亲,一路顺风。”
倪克斯转过身,深深地凝视着林七夜,眸中有关切,有欣慰,更多的,是即将远行的不舍。
“照顾好自己。”
“等母亲……处理完奥林匹斯的垃圾,就回来找你。”
话音未落,她已然转身,面向那被迷雾笼罩的西方天际。
顷刻间,她眸中的所有温柔尽数褪去,只剩下焚尽万物的冰冷杀意与凛冽神威。
奥林匹斯!
洗干净脖子,等我!
下一瞬,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天穹的幽暗神光,裹挟着复仇的滔天怒焰,决绝地消失在天际。
她身影融入虚无,笼罩天地的夜幕随之褪去,天光重现。
失去神力压制的迷雾瞬间暴动,万千怨魂的尖啸再度充斥耳膜,整片空间剧烈翻腾,几欲崩塌。
卡巴拉生命树看都未看那暴动的迷雾,只是唇角笑意不变,轻启朱唇。
“静。”
一个字。
言出法随。
沸腾的迷雾,瞬间凝固成画。
所有怨毒的嘶吼,戛然而止。
卡巴拉生命树的目光扫过林七夜一行人,语气平和得如同邻家阿姨。
“此地我布下一道结界,外面的纷扰进不来。接下来的路,交给你们,没问题吧?”
一层近乎透明的微光以祂为中心荡漾开来,将众人所在的区域彻底与外界隔绝。
林七夜等人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
三尊主神级的敌人都已陨落,前路再凶险,也断然不会有那般恐怖的绝境了。
“好。”
卡巴拉生命树颔首,便要带着苏小阳与小约离开。
就在这时,林七夜鼓起勇气开口。
“冕下,请问……您要带小阳去哪里?”
卡巴拉生命树停下动作,视线穿透无尽虚空,望向遥远的南方天际。
“嗯……南边有几个不安分的小东西,过去处理一下。”
祂的声音云淡风轻。
“不必担心,费不了多少工夫。”
祂身旁,身着黑色战裙的小约也朝同一方向望去,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显然对那所谓的“不安分的小东西”,完全没放在心上。
南边?不安分的家伙?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但看这两位的姿态,恐怕所谓的“处理”,真的就跟出门碾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的天,小阳的妈妈们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存在啊……〕
这是第五特殊小队所有人此刻共同的心声。
“那么,祝冕下与小阳一路平安。”
众人齐齐躬身,发自内心地恭敬行礼。
卡巴拉生命树微微颔首,未再多言。
下一刻,祂与苏小阳、小约三人的身影,便在原地凭空淡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
南海海域。
此刻,天地一线,尽是狂怒的咆哮。
千丈巨浪卷起海底的泥沙,化作接天连地的水墙,疯狂拍击着昏暗的天穹。
雷电如龙,撕开厚重的云层,每一次闪光,都照亮了海天之间那令人窒息的对峙。
大地之神-盖布,雨神-泰芙努特,天空之神-奴特,生命女神-艾西斯。
太阳城九柱神中的四位,神躯伟岸,各自占据一方天穹,浩瀚的神威搅得整片海域都在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
而在那无尽神威的对面,四道渺小的人类身影,却如怒海中的礁石,死死挺立。
叶梵身后的金色大佛光芒黯淡,但他本人依旧死死锁定着对面的神只,那份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陈夫子立在剧烈颠簸的马车前,一手紧握戒尺,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车辕,嘴角挂着血迹,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路无为的小电驴早已熄火,他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坐垫上。
头顶那顶小黄鸭安全帽只剩下半边螺旋桨,在狂风中无力地抽搐,像是在嘲笑着他的狼狈。
关在扶了扶鼻梁上滑落的眼镜,镜片早已被水雾模糊。
他那一身标志性的格子衬衫,此刻被海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却决不弯折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