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混着冷汗,浸透了田中浩那件花哨的衬衫。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往前挪了一步,高举双手。
掌心朝外,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大组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凡事都可以坐下来谈,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沈青竹冷漠地看着他。
没有说话。
他只是在等。
等对方的嘴巴终于停下,正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等待着他的答复。
很好。
可以动手了。
沈青竹薄唇微动,一个简短、冰冷的音节从他口中吐出。
“库鲁斯。”
砰!
话音刚落,沉闷的枪声撕裂了对峙的宁静。
一直站在沈青竹身侧的浅仓健动了。
拔枪、瞄准、击发,动作如机械般精准。
子弹精准地钻进了田中浩的眉心。
田中浩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那谄媚的笑容还僵在嘴角,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不解。
〔为什么……连一句场面话都懒得说?〕
紧接着。
砰砰砰砰砰——!
上百支手枪同时喷吐出致命的火舌,震耳欲聋的枪声彻底淹没了夜总会里传出的靡靡之音。
昏暗的雨夜中,子弹出膛的火花连成一片刺眼的光幕。
寒川家的人甚至来不及举起手中的武器,就在这片钢铁风暴中成片倒下。
他们引以为傲的车辆壁垒,被无数子弹打得火星四溅,千疮百孔。
“黑杀组万岁!”
“为了大组长!”
井守裕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雨水打湿的领口,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吹了声口哨,这才不紧不慢地拔出自己的配枪,悠闲地朝着仍在抽搐的目标补射,仿佛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打靶游戏。
喧闹的夜总会,很快被黑杀组成员狂热的呐喊与敌人的惨叫声所占据。
夜总会顶楼。
寒川司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那片被火光与鲜血染红的街区,下颌线绷得死紧。
黑杀组。
那个行事毫无章法,不讲任何道义规矩的疯子组织。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用这种方式直接冲击寒川家的本部?
这已经不是黑道火并了,这是战争。
寒川司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在一旁刀架上那柄缠绕着不祥气息的佩刀上。
祸津刀-黑绳。
只要拔出它,楼下那些手持热武器的黑杀组成员,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一刀,甚至不需要一刀,仅仅是刀鞘中泄露出的气息,就足以让他们精神崩溃,自相残杀。
可代价呢?
〔神谕使……〕
〔那群高天原的走狗,对“祸津”的气息敏感得令人发指,一旦动用这把刀,我就会立刻成为被追捕的目标。〕
“家主!”
一个年轻的下属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却带着一种与眼下气氛格格不入的兴奋。
“家主,您快看外面!”
寒川司的思绪被打断,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八嘎!下面都快打翻天了,你在这里大惊小怪什么!”
“不,不是的家主!”
下属指着窗外的夜空,满脸狂热与天真。
“是流星!好大一颗流星啊!这一定是吉兆,是神明在预示我们寒川家必将渡过此劫!”
寒川司不耐烦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
夜幕中,确实有一道拖着长长尾焰的亮光,正划破雨幕,急速而来。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在下一秒从恼怒凝固成了极致的惊骇。
吉兆?流星?
寒川司的瞳孔缩成了一个针尖,那道亮光在他眼中飞速放大,清晰地显露出它金属的外壳和尾部的推进器。
〔这他妈是导弹!〕
〔这群疯子!彻头彻-彻尾的疯子!〕
〔他们从哪里搞来的这种东西?!〕
“趴下!”
寒川司的咆哮声甚至变了调。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什么神谕使,什么后续的麻烦,在这一刻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拔出祸津刀,他可能会被追杀,但还有一线生机。
不动刀,他现在就得死!
他猛地转身,疯了一般朝着刀架扑去,身体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
然而,他的指尖距离冰冷的刀柄,还有半寸距离。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噬了一切。
寒川司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狠狠撞上,身旁的一尊沉重石像替他抵挡了致命的破片。
可那狂暴的气浪依旧将他掀飞了出去,撞在残存的承重墙上。
喉头一甜,他重重摔落在地,耳中只剩下持续的嗡鸣。
爆炸的余波尚未平息,粉尘与焦臭弥漫在空气中。
寒川司咳着血从碎石堆里挣扎起身,耳鸣声尖锐得仿佛要撕裂他的大脑。
他踉跄着,透过墙壁上巨大的破洞向下望去,楼下火光冲天,黑杀组的成员如同蚁群般占据了整个街区。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几步之外的刀架上。
那柄黑绳缠绕的祸津刀,是他最后的希望。
楼下,枪声与喊杀声汇成的风暴中心,沈青竹静静站立。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顶楼那个在浓烟中若隐若现的破洞,以及破洞中那个挣扎着的身影。
他缓缓伸出了手。
身侧的浅仓健几乎是瞬间就领会了意图,双手将自己的配枪奉上。
沈青竹接过枪。
手腕随意地向上一抬,隔着数十米的高度,顶着夜雨的干扰,甚至没有经过标准的瞄准动作。
砰!
顶楼,正竭力伸出手臂的寒川司身体猛地一震。
子弹划过遥远的距离,精准地嵌入他的左肩。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掀起,再次狠狠撞在墙上,无力地滑落在地。
这一枪,没有瞄准致命的头部或心脏。
而是隔着如此之远的距离,精准地废掉了他伸向祸津刀的那只手。
这是极致的羞辱。
也是最后的宣告。
楼下目睹此景的黑杀组成员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气势攀至顶峰。
“为了大组长!”
“黑杀组万岁!”
角落里,雨宫晴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林七夜,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林七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皱眉。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雨宫晴辉十分直白地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和他,都来自大夏?”
“是啊,怎么了?”
“那你的枪法,为什么和他差那么多?”
雨宫晴辉想起了之前安卿鱼让他保护柚梨奈时,林七夜在大桥上的那番表现。
“那次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对方吓得一动不动,你开了八枪。”
林七夜的嘴角微微抽搐。
“一枪都没打中。”
雨宫晴辉继续说。
“最后那个寒川家的人,好像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脚下一滑,自己掉下桥摔死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
他顿了顿,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是用你那飘忽不定的弹道,把他活活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