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杀人啦!”
尖叫声终于爆发,人群炸开锅,像受惊的鱼群四散奔逃。
又是一枪声撕裂了城市的喧嚣。
那声音尖锐,短促,带着金属特有的穿透力,瞬间将鼎沸的人声与食物的香气一同击碎。
这一枪,王江已经肯定是冲着他来的了。
子弹几乎是擦着王江的耳廓飞过,带起一阵灼热的气流。
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那一缕极淡的火药焦糊味。
下一瞬,他身后不远处卖烤串的摊位发出一声闷响,木屑炸开。
没有丝毫的慌乱。
王江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一个猛子扎向路边堆放着啤酒箱的烧烤摊。
塑料箱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蹲伏在掩体后,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箱体,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
作为一名顶级外科医生,他的双手曾在无数次高压手术中稳如磐石。
此刻,这双手正撑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指尖感受着柏油路面的粗糙颗粒。
他的大脑已经完成了初步分析。
枪声来自斜对面的三楼顶。
射击角度刁钻,显然是经过预谋的。
之前倒地的人痛苦地呻吟着,脸色惨白。
王江的眼神一凝。
医生救死扶伤的本能压倒了对危险的考量。
“都别乱跑!趴下!”
“江哥!”
“你也趴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阿彪伏在地上。
混乱的人群中,有几个人下意识地听从了指令,趴在了地上。
“你,穿蓝色衣服的!过来!”
王江指向一个吓得发抖的年轻男人。
“用你的领带!勒住他手臂!快!”
他一边发出指令,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对面二楼的动静,身体始终保持在掩体的阴影里。
“还有你!把你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塞进伤口里,用力按住!”
他的指挥简洁,有效,每一个字都砸在人们慌乱的心尖上。
周围的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笨拙但努力地按照他的话进行急救。
就在这时,第三声枪响。
子弹再次落空,打在王江身前不远的地面上,溅起一小撮尘土。
枪手似乎有些急躁。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的鸣叫划破夜空。
这是机会。
王江看了一眼已经得到初步处理的伤者,又看了一眼逐渐逼近的警灯闪烁。
他不能留在这里。
一旦被警方盘问,他的身份,他的目的,都可能暴露在不该暴露的视野里。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伤者和即将到来的警察吸引,王江猫着腰,带着阿彪迅速转身,闪进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
巷子里堆满了杂物,散发着潮湿和腐败的气味。
他们没有跑远。
身体隐入一个巨大的垃圾桶后的阴影里,王江探出半个头,像一头潜伏的猎豹,默默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他看到一个黑影从斜对面的楼顶边缘一闪而过,动作敏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复杂的建筑群中。
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
干净利落。
这绝不是普通的寻仇。
是暗杀。
王江的瞳孔微微收缩。
几分钟后,警车呼啸而至,拉起了警戒线。
警察开始疏散人群,勘察现场,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冲向伤者。
现场依旧混乱,但依经有序。
“你留在这儿!”
“好!”
王江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领,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径直走向了警戒线。
“阿SIR,我是个医生,或许能帮上忙。”
他的语气平静,神态坦然,仿佛只是一个恰好路过的热心市民。
一名年轻警察狐疑地打量着他,但看到伤者危急的情况,还是侧身让他进了去。
急救人员正在为伤者包扎,但手法显得有些慌乱。
“等一下。”
王江蹲下身,沉声说道。
“他伤到的是股动脉,你们这样包扎没用。”
他的手指迅速而准确地探查着伤处,然后对一旁的急救医生说。
“血管钳,给我。”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那名急救医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递了过去。
王江接过血管钳,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精准地钳夹住出血点。
汩汩流出的鲜血瞬间变缓。
“准备生理盐水,建立静脉通道。他的血压在下降,有休克风险。”
他一边操作,一边冷静地发出指令。
周围的警察和群众都看呆了。
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在血腥的现场展现出的专业与镇定,远超常人。
几名警察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敬意。
直到伤者被抬上救护车,情况稳定下来,王江才悄然退到一边,在警察记录信息前,转身汇入人群,消失不见。
王江脱下外套,上面沾染的血腥味和火药味扑面而来。
阿彪问:“我们还去大度医药不?”
“当然要去,不签下合约,这事就不落停。“
王江还是去了大度医药在又方律师的见证下,签下了合约,付了款项,又到市府做了变更登记。
一天忙下来,又马不停蹄的带着可靠的人去接收资产。
还要防着人再打黑枪。
他站在大都医药的楼上,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城市的霓虹在他的眼底明灭不定。
他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复盘着整个遇刺过程。
专业的枪手,精确的狙杀,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是谁?
一个身影突兀地闯入他的思绪。
朱文。
那个住在他隔壁,看似人畜无害的女人。
王江的脑海中浮现出几个画面。
朱文在指尖灵活转动的那把蝴蝶刀。
鬼鬼祟祟偷听的侧脸。
还有他每次看向自己时,那看似友善,却总感觉藏着些什么的眼神。
他早就察觉她在观察他。
今天的枪手,是他的同伙?还是他的下级?
朱文,究竟是什么人?
王江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一个猜测,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突然,店内那台老旧的黑色电话机发出刺耳的铃声。
尖锐的声响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王江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拿起听筒,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
正是【朱文】。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结着冰。
“王江,我要你去一个地方。”
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直接穿透听筒,扎进耳膜。
王江的身体没有动,但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
他冷静地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是朱小姐。有事?”
”你来吗?“
他侧耳倾听,试图从电话背景里那微弱的电流嘶嘶声中,分辨出更多的信息。
风声?车流声?还是别的什么。
外科医生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开始分析,而不是惊慌。
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拖延,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那笑声短促而尖利。
“你不来,我就杀了你的阿欣。”
“阿欣”两个字,轻飘飘地从听筒里传出。
却瞬间击溃了王江所有的冷静与伪装。
他握着电话的手猛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阿欣。
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认得不多的朋友。
一股灼热的怒意从胸腔直冲头顶。
王江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变得沙哑。
“你想要什么?你有事你直接找我。”
“你一个人来,我要地图。”
朱文的回答言简意赅,不带任何多余的解释。
地图?
什么地图?
他脱口而出。
“我没有地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朱文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
电话里传来她森冷的笑声。
“王江,你懂我在说什么!”
“你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话音刚落,听筒里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阿江---”紧接着是阿欣被死死压抑住的哭声,微弱,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王江的心脏。
朱文对她动手了。
“你住手!”
“我说了,你有事,你找我。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朱文笑的咯咯的:“看来你还蛮在乎。那就好。”
王江低吼出声,双眼瞬间布满血丝。
“你在我的地盘,动我的人!你不想活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感受到如此纯粹的愤怒与无力。
他所有的计谋、所有的心思,在此时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你来 九龙城寨,西头巷废弃染坊。”
朱文在电话里清晰地报出一个地址。
她的声音再次恢复了那种不带感情的冰冷。
“记住,不准带任何人。”
“否则,就等着给阿欣收尸吧。”
电话被“咔哒”一声挂断。
房间里恢复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江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紧握着冰冷的听筒,手背上青筋暴起,一根根盘结凸显。
他的眼中,杀意沸腾。
医生的冷静与江湖人的狠辣,在他的身体里激烈交战。
他清楚,这是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一场鸿门宴。
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他必须去。
去救阿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