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走在回程的路上,脚底踩着的青石板有些松动,每一步都带起轻微的颤动。他没低头看,右手袖口下的地行藤正缓缓蠕动,像在适应新吸收的灵力。二十三株三阶灵植已经存入系统空间,没在商会多留一秒,他知道那种地方,多待一刻就多一分被算计的可能。
城门守卫换了一班人,看到他走近,其中一人抬手拦路。
“秦家的人?报号。”
“秦昊。”
那人皱眉:“无通行令?无文书?你刚从天澜商会方向来,按规需登记外务往来。”
秦昊没动怒,也没解释。他从怀里抽出那卷黑色卷轴,直接摊开一角,露出上面暗红色的符文链。
“他们想在我神识里种烙印。”他声音不高,“这是他们准备的契约。”
守卫脸色变了。那符文他认得,是天澜商会高层才有的控魂类协议,一旦签署,七日内无法脱离,等同于卖身。
“你没签?”
“他们收了紫雷竹。”秦昊收起卷轴,“换了一笔交易。这是正式简契。”他递出另一份火漆封印的玉简。
守卫接过,对着光检视密纹,又用灵力扫过印记真伪。片刻后点头,侧身让开。
“库房在东侧第三区,登记官当值。”
秦昊没多话,穿过哨岗,直奔库房。交接过程很快,二十三株灵植逐一录入,每一株都被打上临时封印,确认无异常能量波动。登记官最后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么多三阶灵植,你一个人拿回来的?”
“交易得来的。”秦昊说,“他们缺货,我有筹码。”
登记官没再问。他知道紫雷竹的事前两天就传开了——能压住天澜商会禁制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眼前这人没张扬,但每一步都踩在点上。
交割完毕,秦昊转身离开据点,没回居所,而是绕向秦家外围一处废弃药房。门没锁,他推门进去,屋内积灰厚,桌上还摆着半瓶旧药膏。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枚铜片,上面刻着简单的联络符纹。
指尖轻敲三下。
铜片微微发烫,泛起一层淡蓝光晕。
他知道,这条线通向林月如上次留下的暗记。不是求援,也不是结盟,只是确认——她那天在商会门口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等了不到半盏茶时间,铜片震动了一下。
一行细小的字浮现:【苍岚至北境三城,灵晶运输线有异动。走水路,避哨卡。】
秦昊盯着那行字,没立刻回应。他调出系统界面,回溯昨日在药渣池埋下的岩屑数据。系统比对结果显示,那批粉末的能量频率,与天澜商会地下灵溪某段水道残留波动一致。而那段水道,正是通往城南黑市的排污暗渠。
他忽然明白了。
林月如不是临时起意示好。她在查同一条线——灵晶流向。
他收起铜片,走出药房。风从巷口吹进来,卷着几张废纸。其中一张擦过他脚边,是张被撕去一半的悬赏令,边角还沾着泥。
他停下脚步,弯腰捡起那张纸,看了看,又松手。
风立刻卷着它飞向巷子深处,最终落入一口敞开的排水沟。水流很快将它吞没,往地下暗渠流去。
他知道,这张悬赏令会出现在黑市某个情报贩子手里。对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找暗影楼讨赏。但问题是——悬赏令本该封锁流通,为何会出现在城内公开区域?
猜忌,会从内部开始。
走出巷子时,阳光正斜照在城主府方向。他抬手挡了一下,顺势将幽影兰覆上手背,遮住右臂尚未愈合的裂口。地行藤再生进度跳到58%,不算满,但足够应对突发状况。
他没急着回静室,而是拐进秦家藏书阁旁的偏院。这里没人管,墙角堆着几块废弃的石板。他选了最里面那块,用灵力擦去表面浮尘,露出平整的一面。
从袖中取出炭条,他开始画。
先是一条横线,标着“天澜商会”,右侧写“血刀会”,左下角写“暗影楼”,上方写“秦家”。四者之间画出交错的箭头,代表利益往来、冲突节点。
然后,他在中心写下四个字:灵晶同源。
炭条顿了顿,他又在下方补了一行小字:护族阵激活条件——血脉+高纯度同源晶石。
写完,他退后一步,盯着这幅图看了很久。
灵晶不是武器,也不是货币。它是钥匙。
谁掌握它的流向,谁就能撬动整个局势。
他转身进屋,取出一株火心莲,扔进炼丹炉。炉火刚燃起,系统提示弹出:【检测到三阶火属性灵植,是否生成速复丹配方?】
“生成。”
【配方确认:火心莲x1,青元藤根须3克,寒髓芝粉末0.5克,炼制时间12分钟。】
他照着配比取出材料,动作熟练。这些天拼着命往前走,靠的不是蛮力,而是节奏。别人以为他在逃,其实他在布。
丹成时,炉盖“啪”地弹开,一粒赤红丹药滚落掌心。他没立刻吃,而是放在鼻尖闻了闻。
没问题。
吞下丹药,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灵力储备从21%跳到37%,右臂的撕裂感也缓了下来。他盘膝坐下,闭眼调息。
半小时后睁眼,地行藤再生进度72%。
够了。
他起身走到墙边,拿起炭条,在“天澜商会”和“秦家”之间画了一道粗线,旁边标注:以灵植换资源,以废约为信。
然后,他在两方交界处写下一个词:联盟。
不是盟约,是联盟。
一字之差,意味完全不同。盟约是文书,联盟是格局。
他正要继续推演,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没回头,只将炭条轻轻放下。
门被推开,一道身影站在门口。
“你回来了。”
是林月如。
她手里拿着一张新的悬赏令,边缘焦黑,像是刚从火里抢出来。
“他们加码了。”她说,“双倍赏金,活捉优先。”
秦昊没动。
“你来干什么?”
“给你个消息。”她走进来,把悬赏令放在桌上,“暗影楼内部在查泄密者。有人看到你在城南出现,但没人知道你去了哪。”
她顿了顿,“我在他们名单前划掉了你的名字。”
秦昊看着她。
“为什么?”
“因为我也需要一个能打破规则的人。”她声音很轻,“苍岚城要变天了,光靠情报网撑不住。你有资源,有手段,也有敌人。”
她指向墙上那幅图。
“你已经开始布局了。”
秦昊没否认。
“你想要什么?”
“合作。”她说,“不是交易,是共进退。我给你暗线,你给我庇护。一旦开战,我能让你提前知道他们出兵的时间、路线、兵力。”
屋里很静。
秦昊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你不怕我翻脸?”
“你没翻。”她看着他,“在商会,你本可以把那卷灵魂契约毁掉,可你留着它。你不是为了自保,是为了将来能反咬一口。”
她走近一步。
“所以,我压的注,你不该退。”
秦昊没接话。
他转身走到墙边,拿起炭条,在“林月如”三个字上画了个圈,连向“情报网”,再延伸至北境三城。
然后,他在最上方写下一排小字:
“商会联盟草案——第一阶段:资源置换,情报共享,行动互不干涉。”
他放下炭条,背对着她。
“你可以留下消息。”他说,“但别指望我给你承诺。”
林月如没动。
“你已经在写了。”
秦昊没回头。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动了墙角那张炭笔图的一角,露出背面早已写好的五个小字——
“商会联盟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