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在掌心彻底冷却的那一刻,秦昊动了。
他指尖一收,将那撮暗红残灰收入储物戒。系统界面无声展开,光纹扫过残留物,几行数据快速滚动——空间波动频率与审讯室禁制共鸣段完全一致,误差不到半息。他抬眼,正对上院长走来的身影。
那人脚步沉稳,黑袍下摆掠过门槛时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流扭曲。他在尸体旁停住,目光落在残党七窍流出的黑血上,低声说了句什么,像是叹息,又像确认。
秦昊没听清,但他看见院长的手指动了一下,轻轻擦过脸侧,仿佛那里有道旧伤在隐隐作痛。
“您认识他们?”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了一瞬。
院长脚步顿住,缓缓转身。烛火在他脸上投下分明的轮廓,眼神如刀锋般直刺而来。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废话。这种对峙不同于擂台上的交锋,更不像昨夜血刀会死士扑杀时的混乱。它安静得近乎压抑,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只等一个动作就会断裂。
院长最终移开视线,反手打出一道符印。墙壁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整间审讯室被隔绝在外。灵力屏障成型的瞬间,他抬起手,按在自己左颊。
皮肉分离的声音很轻,像撕开一层薄纸。
面具落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骨高耸,鼻梁笔直,右眉中断处有一道斜切而下的疤痕,从眉峰一直延伸至眼角。烛光映照下,那道伤痕泛着淡淡的银白。
秦昊呼吸一滞。
那不是普通的旧伤。它的走向、深浅,甚至细微的裂纹形态,都和他小时候在铜镜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那是战体觉醒时血脉冲撞留下的印记,天生如此,无法伪造。
更让他心头震动的是体内反应。丹田深处的雷球突然嗡鸣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圈圈能量波顺着经脉扩散。双星纹在瞳孔边缘若隐若现,不受控制地自主浮现。
系统提示悄然弹出:【检测到同源血脉波动,基因匹配度76.8%,存在直系血缘可能性。是否启动深度溯源协议?】
他没理会。
“你是谁?”他问,语气依旧平静,但握剑的手已经收紧。
院长没答。他弯腰拾起桌上那片雷凰蛋壳碎片,指尖缓缓抚过表面细密的纹路。那动作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就像一个人终于摸到了失散多年的信物。
“二十年前那一夜,”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不沙哑,“我把你送进凡界传送阵,自己留下来断后。那一战死了很多人,包括你的父母。”他顿了顿,“我是你叔父,秦渊。”
空气仿佛静止了。
秦昊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也没有靠近。他脑子里没有翻腾的情绪,反而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被他拆解分析,每一段话都在对照过往经历。他知道这不是骗局,至少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谎言。系统的数据不会错,体内战体纹路的共鸣也不会骗人。
可正因为真实,才更危险。
“所以血刀会二长老,是当年活下来的人?”他换了个问题。
秦渊点头:“他本该死在那场劫难里。但他逃了,藏进暗处,等了二十年。如今卷土重来,目标不只是你,还有这枚蛋壳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上古传承。”
话音刚落,蛋壳骤然发亮。
不是炽烈的光,而是一种沉厚的金色辉晕,像是从远古深处苏醒的呼吸。地面随之震颤,一道道刻痕自四面八方蔓延而出,在砖石上勾勒出复杂的符文阵列。秦昊本能想抓起蛋壳,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手腕,整个人被拉向中心。
空间开始扭曲。
他能感觉到四周的壁垒正在瓦解,空气像被无形巨手撕开,露出背后幽深的通道。赤霄剑在腰间轻颤,系统自动锁定方位:【坐标转移完成,抵达上古传承塔第一层外围】。
下一瞬,脚踏实地。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大厅,穹顶高不见底,四壁由青灰色石砖垒成,上面浮刻着无数古老图腾。中央矗立一块三丈高的石碑,表面布满裂纹,铭文逐字浮现:
“战体二品者,滴血认主。”
秦昊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不知何时划破了一道小口,血珠正缓缓渗出,悬在指尖,将落未落。他记得刚才并没有受伤,但伤口的位置正好对应战体双星纹的交汇点,像是身体在自动响应某种召唤。
秦渊站他身后半步,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石碑上,神情复杂,像是看着一件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这里是什么地方?”秦昊问。
“秦族最后的庇护所。”秦渊答,“也是你父亲没能走完的最后一段路。”
“他为什么没走完?”
“因为他选择了封印。”
“封印什么?”
“雷凰之核。”
秦昊瞳孔微缩。系统界面忽然闪烁了一下,一行新信息跳出:【检测到远古契约波动,权限等级提升至‘继承者预备位’。请准备接受血脉验证。】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掌心血珠终于承受不住重力,坠向石碑。
血珠触碑的瞬间,整座大殿猛然一震。
石碑裂纹中透出幽蓝光芒,如同血管般迅速蔓延开来。那些铭文一个个亮起,排列重组,最终形成新的文字:
“双属性融合者,方可通行。”
秦昊皱眉。双属性?雷与冰?还是……
他念头未落,丹田内的雷球忽然剧烈跳动,一股寒意自识海涌出,竟是冰魄莲主动释放出一丝阴寒之力,与雷劲交织缠绕,在经脉中形成短暂共鸣。
石碑再次震动。
这一次,裂缝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地面缓缓升起一座六角祭坛,中央凹陷处浮现出一枚掌印轮廓。
“这是?”他转头看向秦渊。
“第一关。”秦渊神色凝重,“把你的手放上去。”
“然后呢?”
“活下来。”
话音未落,祭坛边缘突然升起六根石柱,每根顶端都悬浮着一颗晶球,分别呈现雷、火、风、土、水、冰六种色泽。其中雷球与冰球最为明亮,几乎同时亮起,光芒交织成网,直指祭坛中央。
秦昊盯着那团雷冰交织的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说我父亲没能走完这条路……是因为他没能通过这一关?”
秦渊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试过三次。最后一次,强行融合五行之力,结果引发反噬,重伤濒死。我们不得不将他送出塔外,从此再无人敢踏入。”
秦昊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掌。
血还在流,一滴接一滴,落在祭坛边缘,渗入石缝。他没有犹豫,抬步向前。
就在他即将踏上台阶时,秦渊忽然伸手拦住。
“如果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他说,“一旦开始,就没有中途退出的机会。”
秦昊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我会吗?”
秦渊没再阻拦。
他退后一步,垂下手。
秦昊踏上祭坛,伸手按向那枚掌印凹槽。
皮肤接触的刹那,六颗晶球同时爆发出强光。雷与冰的能量最先冲入体内,其余四股力量紧随其后,像潮水般灌入经脉。他能感觉到战体双星纹在疯狂震动,识海中的冰蓝雷球剧烈旋转,几乎要脱离控制。
系统警报接连弹出:
【警告!能量超载!】
【神经系统负荷97%!】
【建议立即终止连接!】
但他没有抽手。
他知道这一关不是考验实力,而是筛选资格。只有承受得住这份冲击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为“继承者”。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掌印中央。
血与汗混在一起,沿着凹槽纹路流淌。石碑上的铭文再度变化,浮现出最后一行字:
“以血为引,以痛为契,以命为注——此门,只为不退之人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