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落在手背上,只留下一瞬灼热。
秦昊跪在原地,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他的手指还扣着破军枪的枪杆,指节泛白,像是要把最后一点力气都压进这柄伴随他多年的武器里。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仿佛随时会彻底瘫软下去。
就在这濒临溃散的边缘,胸口猛地一烫。
不是先前那种滚烫的刺痛,而像有一团火从骨头缝里烧了起来,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蔓延。他想低头看一眼,却发现连脖子都僵住了。那枚契约印记像是活了过来,在皮肉下剧烈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呃……”
喉咙里挤出半声闷哼,还没完全发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自胸膛炸开。
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贯穿云层。天空瞬间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漩涡,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卷起战场上的尘土与碎石,形成一圈环形风暴。地面开始震颤,裂缝如蛛网般向四周扩散。
远处,九幽战将拄着骨刺缓缓抬头,面具下的眼神骤然收紧。
“这是……?”
话音未落,三道光芒同时亮起。
玄武盾龟背甲上残存的星图忽然重新燃起一丝微光,随即化作一道金线直射高空;沧澜鲸伏在地上,即便重伤垂死,体内也涌出一抹同源光辉;幻影灵狐蜷缩在龟甲阴影中,仅剩的几条尾巴微微抬起,一道细弱却清晰的金芒自其额心升腾。
三道光芒与秦昊胸前的光柱遥相呼应,在空中交汇成一个倒三角的能量阵列。天地间的灵流疯狂汇聚,仿佛整片大陆的元气都被牵引至此。
识海深处,系统的声音轰然响起:
【检测到远古战体血脉激活程序,启动最终认证!】
没有提示框,没有选项,只有这一句冰冷却带着某种庄严感的宣告。
紧接着,剧痛袭来。
第一重——痛。
秦昊的身体猛地弓起,脊椎发出咔咔的脆响,像是要从中断裂。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拉伸,皮肤被撑到极限,出现细微裂痕,渗出血珠。血管在皮下暴突,如同藤蔓缠绕全身。他的手臂青筋虬结,指骨延长,指甲变得厚硬如角质。
这不是修炼带来的提升,而是强行重塑。
他咬紧牙关,牙齿崩裂了一颗,血顺着嘴角流下。意识在崩溃边缘挣扎,但他始终没有松开握枪的手。
第二重——忆。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一片荒芜战场上,尸骨堆积如山。一名男子立于中央,身披残破战甲,背后悬浮着三头巨兽虚影——龟甲镇地,鲸吞长河,狐影穿梭虚空。他面对千军万马,一步踏出,天地色变。
那人回过头。
面容模糊了一瞬,随即与秦昊重合。
记忆碎片中传来低语:“秦家战体,以契约为引,融共生之灵,铸不灭之躯。非血契不可启,非绝境不可现。”
画面戛然而止。
第三重——誓。
一道古老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响起:“吾以血契立命,不负共生之灵,不堕战体之名。”
秦昊浑身一震。
他知道,这是血脉中的誓言,是先祖定下的规则。若不回应,觉醒将中途崩解,甚至反噬致死。
他双膝跪地,额头抵住枪杆,声音沙哑却坚定:“我……认……可!”
最后一个字落下,光柱骤然收缩,尽数没入他体内。
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涌。原本枯竭的灵海如同干涸河床迎来洪流,轰然涨满。骨骼发出清鸣,肌肉密度提升数倍,五感变得敏锐无比——他能听见百丈外落叶触地的声音,能看清空气中飘浮的每一粒尘埃。
他缓缓站起身。
破军枪依旧在手,但此刻握着它的,已不再是那个强撑意志的伤者。
而是——觉醒者。
背后虚空微微扭曲,三道虚影缓缓浮现。
玄武盾龟盘踞下方,龟甲流转星辉;沧澜鲸昂首于左,巨口微张似含汪洋;幻影灵狐跃动右侧,身形若隐若现,穿梭于现实与虚无之间。三兽虚影环绕其身,形成一个稳定的能量闭环,宛如远古图腾再现。
秦昊睁开眼。
瞳孔中金光一闪而逝。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五指收拢,空气竟因拳压产生轻微爆鸣。
远处,九幽战将缓缓站直身体。
他本以为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只需一击便可终结。可现在,他感受到了威胁——真正的、来自血脉层面的压迫感。
“不可能……”他低声喃喃,“秦家战体早已断绝,怎么可能出现在你这种蝼蚁身上?”
他左手紧握骨刺,黑雾再度翻涌,试图凝聚杀意。
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出手。
他在等,在判断这个刚刚觉醒的存在是否真的具备传说中的威能。
秦昊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右脚猛然蹬地,地面炸裂,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出。
没有咒语,没有召唤仪式,纯粹依靠血脉共鸣,三兽虚影随他一同前冲。拳风撕裂空气,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冲击波,所过之处,大地呈放射状崩塌。
九幽战将瞳孔骤缩,仓促举臂格挡。
拳劲轰在他护体黑雾上,如同巨锤砸中铁盾。黑雾瞬间溃散,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重重砸落地面,滑行数十丈才停下。
尘土飞扬。
他单膝跪地,左手撑地,面具边缘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角苍白的脸颊。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后退。
秦昊站在原地,拳势未收。
风拂过战场,吹动他破碎的衣角。三兽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望着百丈外的身影,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刚才你说……记下了?”
九幽战将缓缓抬头,面具碎裂一角,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
而是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朝上,黑雾再次凝聚,比之前更加浓郁,隐隐透出腐朽之意。
秦昊眯起眼。
他知道,对方还未尽全力。
但他也不再是刚才那个只能靠咒魂勉强支撑的自己。
他调整呼吸,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破军枪斜指地面。三兽虚影同步变换姿态——玄武沉稳如山,沧澜蓄势待发,灵狐隐于侧翼。
战斗尚未结束。
九幽战将终于站起身,甩了甩左臂,骨刺在掌中旋转半圈,尖端指向秦昊。
“你以为这点力量,就能改写结局?”
秦昊握紧枪杆,指节发出轻响。
远处风起,卷起一片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