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后,阳光难得穿透云层,透过窗户洒在客厅地板上,映出一片浅浅的光斑。诗雅雨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育儿书,眼神却没有焦点——林香在厨房收拾,时不时探出头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她,连她翻书的速度慢了些,都会被问一句“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躺会儿”,那语气里的警惕,比关心多得多。
玄关处突然传来敲门声,诗雅雨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林香却比她先一步冲过去开门,语气里带着几分防备:“谁啊?”
“大姨,是我,岚蝶。”门外传来岚蝶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轻快,“我听说嫂子住院了,今天特意来看看她。”
林香打开门,看到岚蝶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里面装着水果和营养品,脸色才缓和了些,侧身让她进来:“进来吧,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浪费钱。”
岚蝶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诗雅雨——她比上次见面时瘦了太多,脸颊凹陷下去,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原本还有些神采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一片沉寂,像蒙了层灰的玻璃。“嫂子!”岚蝶快步走过去,把袋子放在茶几上,“你怎么样了?听我哥说你晕倒住院,可把我吓坏了!”
诗雅雨抬起头,看到岚蝶,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声音很轻:“我没事,已经出院好几天了,谢谢你来看我。”
她刚想多说两句,林香就端着一杯水走过来,放在岚蝶面前,语气看似热情,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诗雅雨和岚蝶中间:“岚蝶快坐,喝口水。雅雨这几天恢复得还行,就是身子还虚,医生让少说话多休息,别累着。”
这话看似是关心诗雅雨,实则是在暗示岚蝶别跟诗雅雨多聊。岚蝶愣了一下,看了看林香紧绷的侧脸,又看了看诗雅雨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上次来的时候,林香虽然对诗雅雨不算热络,却也没像现在这样,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盯着,那眼神里的控制欲,藏都藏不住。
“大姨,我就是来看看嫂子,跟她说几句话,不耽误她休息。”岚蝶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重新跟诗雅雨对上视线,“嫂子,你住院的时候我在外地出差,没来得及去看你,你别怪我啊。医生有没有说后续要注意什么?我给你带了点燕窝,你平时炖着喝,补补身子。”
“谢谢你,不用这么破费的。”诗雅雨的声音依旧很轻,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她知道,这燕窝最后能不能到她手里,还得看林香的意思。
果然,林香立刻接话:“哎呀,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别浪费钱,雅雨现在吃不了太补的,医生说要清淡饮食,免得血压又高了。这燕窝我先收着,等她身体再稳定点,我给她炖。”说着,就拿起装燕窝的盒子,转身放进了厨房的柜子里,那动作快得像是怕诗雅雨立刻就拆开一样。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岚蝶看着诗雅雨垂着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沉默:“嫂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大姨就是这样,控制欲强了点,其实心眼不坏,就是怕你再出意外,毕竟你现在怀着孕呢。”
诗雅雨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太清楚“控制欲强”背后是什么了,是监视,是束缚,是把她当成没有思想的木偶。
林香从厨房出来,听到岚蝶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絮絮叨叨地说:“可不是嘛,我这也是为了她好,为了宝宝好。上次她晕倒住院,花了那么多钱,章鹏天天上班还得担心她,我要是不盯着点,再出点事,这个家还怎么过?”
岚蝶听着她翻来覆去地说“花钱”“担心章鹏”,心里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听着。直到林香抱怨“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听话,我说东她非要往西”,岚蝶才忍不住开口,想替诗雅雨辩解几句:“大姨,嫂子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要强了,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其实你也别对她太严了,孕妇心情好才重要。”
“我严?”林香立刻提高了音量,“我要是不严,她能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吗?你以为我愿意天天盯着她?还不是因为……”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眼神有些闪躲。
岚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顺着话茬往下说:“大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哥好,也为了这个家好。其实我也明白,你以前……唉,被我大姨夫伤怕了,离了婚之后,什么都想抓在手里,尤其怕我哥不跟你亲,所以才对他身边的人都这么紧张。”
“离了婚”三个字像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诗雅雨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她之前虽然从岚蝶无意间的话里猜到林香和章栋可能不是原配,却没想到竟然是离婚后又在一起的?
林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地站起来,指着岚蝶,声音都在抖:“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跟你说我离婚了?我跟你大姨夫一直好好的!”
“啊?我……我不是听我妈说的吗?”岚蝶被她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我妈说你年轻的时候跟大姨夫闹过离婚,后来为了我哥,才又在一起的……我还以为这事大家都知道呢。”
“你妈懂什么!净瞎传!”林香的声音更凶了,却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早就过去了!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影响雅雨的心情!”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诗雅雨,眼神里满是警告,仿佛在说“你别多想,也别往外说”。
诗雅雨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很多事——为什么林香总是对章栋言听计从,却又处处想控制章鹏;为什么她那么怕章鹏“不跟她亲”,那么怕这个家散了;为什么她把“钱”看得那么重,把“控制”看得那么重……因为她曾经失去过,所以现在才想把所有东西都抓在手里,哪怕用错了方式。
可明白归明白,她对林香的同情却一点都没有增加——林香的不幸,不是她可以被肆意控制、被随意伤害的理由。
岚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着林香铁青的脸,还有诗雅雨复杂的眼神,赶紧站起来:“大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嫂子,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她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连门都没敢多关一下。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林香粗重的呼吸声。她坐在椅子上,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眼神死死地盯着诗雅雨,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相信岚蝶的话。
诗雅雨低下头,重新拿起育儿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离了婚”“怕章鹏不跟她亲”这几句话,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寒意——林香连自己的婚姻都能隐瞒,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她那么怕失去章鹏,会不会为了把章鹏牢牢抓在手里,做出更过分的事?
林香突然开口,声音冰冷:“雅雨,刚才岚蝶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小孩子不懂事,瞎胡说的。我跟你爸一直好好的,从来没有过离婚那回事。”
诗雅雨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她知道,林香这是在欲盖弥彰,可她现在没有力气去拆穿,也没有力气去追问。她只知道,这个家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林香的控制欲背后,藏着更深的恐惧和算计,而她和宝宝,在这个家里,只会越来越危险。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客厅里的光斑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暗。诗雅雨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不到一点光。她摸了摸肚子里的宝宝,心里的决心越来越坚定——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宝宝平安出生的那一天。而林香刚才那慌乱又带着警告的眼神,也让她明白,接下来的日子,林香的监视只会更加严密,她必须更加小心,才能找到离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