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庄园的院子里,月光清冷。没有人说话,只有各种细微的声响,像暗流在夜色下涌动。
陆轻尘坐在井台边,就着月光,一遍遍地擦拭着那对柳叶短刃。刀刃映出他紧抿的嘴唇和灼亮的眼神。他用指尖试了试刃口的锋利度,然后小心地将短刃插入腰后的皮质刀鞘。他的动作很轻,但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急切。
院子另一角,铁心背对着众人,面对着一块粗糙的磨刀石。他弓着腰,双手稳定地握着那柄无锋重剑的剑身,在磨石上一下一下地推拉。刺啦——刺啦——声音单调而沉重,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火星偶尔溅起,短暂地照亮他古井无波的脸。他没有擦拭剑身,只是反复打磨着剑脊和棱角,让它们变得更加坚硬、更具摧毁力。
赵天佑在屋檐下,检查着几把缴获的军弩。他给弩机上油,测试弓弦的张力,将一支支弩箭排列整齐。他的动作有条不紊,但眉心始终拧着一个结。他不时抬头望向京城方向那一片模糊的巨大黑影,眼神里是商人特有的审慎,以及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白芷和狗娃在临时充作药房的破屋里。桌上摊开着几个包袱,里面分门别类放着止血散、解毒丹、麻沸散和干净的绷带。白芷仔细地将药粉分装进更小的油纸包,每包都写上简略的用途。她的手指稳定,神情专注,仿佛只是在准备一次寻常的出诊。狗娃踮着脚尖,帮忙把包扎用的布条叠得整整齐齐,小脸上满是与他年龄不符的严肃。他偶尔会偷偷看一眼院子里磨剑的铁心,眼神里混合着敬畏和担忧。
石敢当和义军战士们则在默默检查各自的武器。有的在磨刀,有的在整理绳索和飞爪,还有的在往皮甲的关键部位加垫薄铁片。他们互相之间用眼神和简短的手势交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
所有的准备都在沉默中进行。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临阵的恐惧或兴奋,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他们像一群即将冲撞堤坝的浪头,在最后一刻凝聚着全部的力量。
夜色越来越深,京城方向传来的隐约更梆声,提醒着时间流逝。
当铁心终于停止磨剑,将重剑缓缓插入特制的木鞘时,院子里所有的细微声响都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准备就绪的众人。陆轻尘站了起来,短刃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赵天佑将填好弩箭的军弩背在身后。白芷将最后一个急救包系在腰间,拉住了狗娃的手。
没有指令,没有动员。
铁心只是微微颔首,率先向庄园外那片更深的黑暗中走去。陆轻尘立刻无声地跟上。赵天佑和白芷对视一眼,带着各自的人马,按计划分头没入不同的方向。
几支小小的队伍,如同几柄在暗夜中悄然出鞘的利刃,带着冰冷的杀意和燃烧的信念,精准地刺向那座庞大、腐朽而危险的巨兽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