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枯叶掠过洐王府的青石台阶,寒意像薄刀片似的往人脖子里钻。壁罗抱着刚裁好的云锦料子,冻得鼻尖通红,快步走到门廊下,一眼瞧见夜六正低头整理斗篷,玄色衣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银线绣的暗纹——和夜七那件一模一样。
壁罗跺了跺脚,布料滑下来半幅:“夜七!快过来搭把手!这云锦沉得跟石头似的,我手都要冻僵了!”
夜六没抬头,手指顿了顿,继续抚平斗篷上的褶皱。壁罗等得不耐烦,把布料往地上一撂,叉着腰说道:“
夜七,你聋了。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日让你跑腿买糖糕,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今儿让你拿个布就跟聋了似的?再不过来,我可真要告诉公主你偷懒了!”
夜六还是没反应。
壁罗又提高音量说道:“我说——那个“冰山脸”!对,就是你!杵那儿当门神呢?快过来帮我拿下布!”
夜六终于抬起头,目光清冷如寒潭。他盯着壁罗看了两秒,突然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极浅,像冰面裂开一道细纹,转瞬即逝。
夜六:“冰山脸”?你是在叫我?壁罗姑娘,今日怎么又认错人了?我是夜六。”
壁罗愣住,随即“噗嗤”笑出声:“得了吧,你俩长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还能认错?夜七,你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笑成这样,怪渗人的……”
壁罗盯着他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突然伸手去戳他的脸。
壁罗:“哎,你脸没僵啊?怎么平日总拉着个冰山脸?跟谁欠你钱似的……”
夜六侧过脸避开她的手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夜六垂下眼,把云锦叠好递过去,指尖在布料上轻轻一按。他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原来在旁人眼里,夜七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竟被叫成冰山脸啊。原来大家是这样看我那个胞弟的……
壁罗接过布料,见他又不说话,便凑近了些,小声问:“不过说真的,你今儿怎么肯笑了?是不是王爷夸你办事得力了?还是……看上哪个姑娘了?”
夜六嘴角一抽,转身往里走,声音飘过来,冷中带点闷。
夜六:“没有。只是……你方才喊“冰山脸”时,声音太大。”
壁罗站在原地,看着他玄色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突然反应过来:“啊!你真是夜六?!那夜七呢?他今儿没在府里?”
回答她的,只有廊下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灯笼,和远处传来的一声轻笑——那笑声清朗如泉,带着点孩子气的顽皮,分明是夜露的声音。
壁罗听到声音,猛地一扭头,正瞧见夜露抱着个竹编的食盒,从回廊另一头走了过来。她眼睛瞪得溜圆,几步冲到夜露跟前,一把拽住对方衣袖,压低声音却难掩急切:夜露!你刚笑啥呢?还有...方才那真是夜六?
夜露眨了眨眼,嘴角还挂着未收尽的笑意,凑近她耳边,声音里带着几分俏皮:可不就是夜六哥嘛。我方才在假山后头瞧得真真儿的,壁罗你呀,把夜六哥喊成冰山脸,他耳朵尖都红透啦!
真的?壁罗半信半疑,目光不自觉地往回廊深处飘去,可他平时跟夜七一个样儿,冷冰冰的,今儿怎么...
怎么肯笑了?夜露接过话头,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事儿说来也巧,今儿早我偷听到王爷跟管家说话,说夜六哥这次办差办得漂亮,特许他歇两日。许是心情好,这才没绷着脸。
壁罗闻言,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忽地一声笑了出来:难怪呢,我说他今儿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过...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夜露,你觉不觉得,夜六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
夜露一听,立刻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嘛!夜六哥平时总板着脸,我都快忘了他笑起来啥样了。今儿这么一看,比夜七哥还俊几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