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四周焦黑的灰烬簌簌崩散飘落。
因未加控制的火焰席卷而过所致。
「杀…杀了我…呃啊…」
听着最后那个家伙凄厉的哀求。
我如他所愿。
咔嚓。
颈骨断裂的家伙当场断气。
本就是不治之伤。
‘久未动手控制起来有些生疏。’
换作从前定会慢慢折磨到咽气为止。
可惜现在力有不逮。
[…倒是造了座小炼狱呢。]
神老头望着焦土四周发出感慨。
炼狱么。
‘确实有几分相似。’
未熄的余火正吞噬着周遭绿意。
焦尸散发出难以名状的气味。
一人被吸尽精气化作飞灰。
余下五具皆以灰烬告终。
之前遇到的家伙也化成了灰烬。
正好是七个。
‘…这种家伙到底有多少个?’
我觉得不止一个。
但能剥下别人的脸皮和身体披在身上的家伙居然出现了两个。
这也是前世不知道的事。
‘应该都处理完了吧?’
被火焰烧灼的死法想必不会舒服。
期间我皱起的眉头也没打算舒展。
不是因为对我亲手杀死的人有什么感慨。
会产生那种情绪的时期早就过去了。
‘得到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心情不爽正是因为这个。
虽然封住了足足五张嘴，但真正得到的有用信息却不多。
当然不是说他们没开口。
只是我真正想知道的信息他们终究没吐露。
‘虽然更接近于「没能说出口」就是了。’
该死的禁制。
虽然执行秘密任务的人身上肯定都会有这种东西。
但比想象中复杂得多，眼下暂时无法破解。
‘唯一确认的是，这些家伙确实是仇家的人。’
看到脸时发现不是我认识的面孔，但这不重要。
反正我也不可能认识世家所有的武者。
‘但他们身上散发的独特气息明显是仇仙门的。’
那是仇折叶和大长老身上特有的仇仙门内家功法。
和仇家直系才会的仇炎火轮功气息不同。
这是在烧死第二个、处理第三个时得到的信息。
反正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所以帮助也不大。
‘另一点是为什么要和那些奇怪的家伙一起行动。’
这终究也是能确认到的一点，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详情。
只是奉命行事，只以为是戴着人皮面具而已。
‘这番话是谎言的概率。’
并非没有，但应该不会太高。
他们为何要对身为直系血亲的我做这种事，这并非我在意的重点。
在这连血脉都不能信任的世道，更不可能相信什么家族所属武者。
‘关键在于，终究没能得到像样的供述。’
必要的情报虽然获取了些许，但始终没能得到我认为最重要的部分。
就是关于这一切事件背后有长老在操控的消息。
‘要是能解开禁制就好了。’
要解除对方布下的禁制，施术者水平必须高于下禁之人。
而且操控禁力需要荒谬至极的精密操作。
以我现在的水平，连尝试的念头都不该有。
毕竟前世就养成了用海量禁力胡乱战斗的习惯。
原本就与精密二字相去甚远。
‘这种事本该是那家伙的强项。’
武当里暂龙那样的家伙才可能尝试。
「啧。」
咂舌一声站起身来。
起身同时回收了散布四周的真气。
呼呜!
轻风拂过，真气回归体内的瞬间，周围燃烧的火焰骤然熄灭。
虽未获得正当名分，但无所谓。
「没有名分就现造一个。」
重要的是他终究对我亮出了獠牙。
「我自认为警告得够干净利落了。」
要是对主人亮出獠牙会怎样，我明明在离开前就该说清楚的。
看来这老狐狸没听懂人话。
[打算除掉吗。那个老头?]
要回答老头的问题需要经过不短的纠结。
「至少…本来想留他到后年的…既然闹成这样就没辙了吧。」
只要他还在那地方折腾，若只是可爱程度的小打小闹，我本打算睁只眼闭只眼。
再退一步说，就算现在只招惹到我，或许我也会选择忍气吞声。
‘但这已经超出容忍限度了啊，大长老。’
既然目睹他对南宫霏儿出手，就再没法轻饶了。
[…所以意思是，本来想姑且放他一马，但动我媳妇就不能忍?]
‘为什么非得说成是因为动了身边人才翻脸。’
[没否认媳妇这称呼呢，你这混账东西。]
这种话题怎么辩解都会被抓住话柄挨骂，索性置之不理。
拍掉身上灰尘后环视四周。
‘这种程度连魔物都下不去嘴吧。’
那些焦黑的肉块已经烂到魔物都不屑啃食的地步。
顺便收回预先布下的气幕。正打算赶紧收拾营地时——
背后传来动静。
「啊。」
回头发现是先前说要先回营地的南宫霏儿。
说要折返就真回来了。
我没好气地对她说：
「怎么回来了。正要去找你呢。」
对我的话南宫霏儿只是急促地喘息着，没有传来回答。
不知来得多么匆忙，白天还被侍女精心打理过的南宫霏儿的长发此刻已凌乱披散。
更别提发丝间还夹杂着几片树叶。
简直让人想起初次相遇时的模样。
‘看来是急着赶来的’
正这么想着时，南宫霏儿突然问我。
「…没…事吧?」
对南宫霏儿的询问点了点头。
这不是明摆着毫发无伤吗?
「我早过了到处挨揍的年纪啦。」
虽然用玩笑话搪塞，但南宫霏儿似乎不信，凑近后开始到处戳戳捅捅。
「啊，干嘛啦。」
「…怕你受伤….不知道。」
「好着呢。倒是你，不是让你乖乖守着的吗。」
再说了要检查伤势干嘛用戳的。
我微微拉开距离说道，南宫霏儿躲闪着视线回答。
「幸好….没事。」
这倒是值得庆幸
虽然原本就确信目标不在营地里。
‘看来果然不是冲着杀戮来的’
要说是刺杀行动的话漏洞实在太多。
首先作为暗杀者水平太次。
若是从河南就跟来的话。
我在比武大会闹出的事他们早该掌握情报。
不该只准备些二流到一流的成员。
虽然他们似乎精于跟踪，但那与刺杀是两码事。
若不是跟踪，而为伏击的话，本该做更周全准备。
‘她南宫霏儿应该没料到会被我发现吧。’
就算我发现了也不奇怪。但南宫霏儿能察觉到这事才令人惊讶。
我可是借助了宝物的力量。
我实在不明白南宫霏儿为何能独自识破并推动这个进程。
「你怎么发现不是武延的?」
「嗯…?」
「能这么斩钉截铁地否定才让人好奇呢。」
不仅穿着打扮，连外表和气息都完全一致。
虽然体内气息可能有异，但若不直接接触身体，或是达到超凡境界，根本无从分辨。
南宫霏儿听到我的疑问，眼珠像玉珠般滴溜溜转了几圈。
「气味不一样。」
她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气味…?’
这回答太突兀，我盯着南宫霏儿看时，发现她的视线正越过我观察四周。
她扫视过焦黑的世界，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最后目光落回我身上。
乍看冷漠的眼神里，其实藏着细微的情绪。
只是太过微弱，难以辨明其中含义。
「好冷。」
「嗯?」
突然说这个?
「我们下去吧。」
南宫霏儿走过来拽住我的手就往山下拖。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我有些慌乱，但没甩开她。
「要去哪儿。」
听到我的话，南宫霏儿停住脚步。
「…有人的地方…?」
看她理直气壮回答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我深深叹了口气。
「…那该往反方向走啊，笨蛋。」
「…啊!」
话音刚落 南宫霏儿就调转了方向。
问题是连这都走错了方向。最终我只得反手拽着她回到营地。
********************
「公子!」
刚回营地 魏雪儿就快步跑来扑进我怀里。
她冲得太急 我不得不小心接住以免受伤。
「您没事吧…?」
「如你所见。」
抱着魏雪儿环视四周。
虽担心会有突发状况 但所幸如我所料并无异样。
只不过警戒比最初森严了许多。
‘估计是南宫霏儿通风报信的功劳’
不仅唐门武者 连随行护卫们都明显提高了警觉。
正观察时 远处的唐少烈发现我后走了过来。
「仇公子。听说您遇袭了…。不要紧吗?」
「算不上危险。这边也没出状况吧?」
「是 只收到传讯。不过…那些袭击者…...」
「全杀了。本想刑讯 但他们体内下了禁制。」
平淡说出屠杀事实时 注意到周围人倒吸冷气。
大概是我这张娃娃脸与杀伐决断的反差令人不适。
「…哎呀。」
见状唐少烈为难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
「若我在场会更顺利些…...可惜了。下次请留活口带回来。」
「…带回来要干嘛?」
「诶?」
虽然觉得她说话有些奇怪就追问了一句，但唐少烈反而只是露出清爽的笑容。
「哎呀…. 您怎么问这个!是秘密啦…. 秘密。」
她面带羞涩笑容轻声呵呵笑的模样，不知为何相当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唐少烈说是秘密，便不好再追问了。
‘…是因为相处久了的关系吗?都忘记唐少烈出身哪个家族了。’
四大世家的四川唐门。
既是擅使毒与铁的名门正派。
同时也是比任何势力都精于暗杀与拷问的所在。
世人总说和平年代这些习俗早已消亡。
但活在当下的武者都心知肚明事实并非如此。
毕竟身为唐门少主的唐少烈那位兄长，那些‘为了和平’暗中进行的勾当，多半也都是顶着和平之名的非人行径。
‘…唐少烈也是那样的人吗?’
前世不甚了解，但如今要说唐少烈也与那些事有牵连，总觉得难以想象。
我暂且无视了正惋惜般嚼着不明草叶的唐少烈。
正思索着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旅程时。
「少爷…!」
「嗯?」
武延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
是如假包换的真武延。
唰啦-!
当武延出现在营地并靠近时，周围众人立即拔剑戒备。
多半因南宫霏儿事先说明的缘故，他们暂且保持着警戒姿态。
“...!”
武延反倒被这突发状况弄得手足无措。
我若无其事地走向那样的武延。
「少爷请稍等…!」
采取警戒的护卫看似危险地拦住了我，但在护卫抓住我之前，我已先一步靠近武延。
所幸武延似乎并未像南宫霏儿那样遭受单独袭击。
我向那样的武延问道。
「去哪儿了?」
「啊?」
听到我的话，武延露出不解其意的表情。
为什么要摆出那种表情呢。
当我用要求答案的眼神持续注视时，武延以困惑的语气开始回答我。
「少爷不是有话要说。您明明和我一起上山了呀。」
「我?」
武延的话让我皱起眉头。
因为我当然从未做过这种事。
「是…但您让我稍等片刻说要谈谈，之后消失不见…我一直在找您。」
「哈。」
听到武延的话，我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现在总算稍微明白为什么大长老要费心搞这种把戏了。
「哇，这疯老头。」
「少爷?」
某个伪装成我的存在故意支开武延也是。
戴着武延的面具想对我使坏也是。
非要特意对南宫霏儿发动注定失败的袭击也是。
当逐渐理解为何要用这种手段时，苦涩感涌上心头。
恐怕目的是让我逐渐被周围人以怀疑为中心慢慢孤立。
若这个猜测正确，大长老比我想象的还要卑劣得多。
同时也感到更加轻松。
因为连原本仅有的一丝犹豫都消失了。
「看来得杀掉了。」
不识相对主人龇牙的老狗，本就该用马鞭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