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仇折叶和李长老分别后。
我立刻带着魏雪儿出了县城。
总觉得待在世家里莫名憋闷。
‘总管的眼神确实有点碍眼…不过应该没事吧。’
原以为因闭关在即，不会允许我们离开世家。
没想到出乎意料地顺利获批，实在令人惊讶。
本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连替代方案都想好了，结果全白费功夫。
「公子!快看那边!」
「等…你先松开胳膊!」
几乎像被拖着走般，我被魏雪儿拽着逛遍了县城。
或许是久违地一起出门。
魏雪儿兴奋得像头撒欢的野牛，拽着我到处跑。
本来武延也该同来，但他说正在顿悟的关键阶段。
寻思在县城转转无妨，不必跟着，也就被我落下了。
‘现在倒也不需要护卫。’
而且听说武延抓住了悟性。
那才更重要。
「烤鸡串!」
「好好好….」
即便说是出来历练，结果干的还是吃喝玩乐。
…虽然向来如此。
‘其他人在干嘛呢。’
出门前找过南宫霏儿和唐少烈。
南宫霏儿和往常一样去练功不见人影。
唐少烈据说忙着出门了。
‘说起来唐少烈不回去吗?’
南宫霏儿基本算是常住仇家了。
但唐少烈在龙凤大会结束后本该回四川。
‘…听说来信都堆成山了。’
唐门给唐少烈的信已经攒了不少。
当然唐少烈看样子压根没拆。
被魏雪儿拉着闲逛时，瞥了眼中途经过的巷子。
那是通往下污门的巷道。
‘迟早得去一趟。’
既因许久未访，也因门主之事需当面禀报。
只是眼下时机欠佳。
所以现在还是陪魏雪儿逛街更妥当。
[连修炼都敢偷懒是吧]
‘反正过会儿练到吐，今天就先摸鱼啦’
[真出息啊]
‘多谢夸奖’
老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向来如此。
「包子铺关门了….」
「少爷….这是近来见过最悲伤的事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懂吗?」
「包子铺打烊了?」
「对，就像你最爱的那家烤鸡串店关门了一样。」
听到我的话，魏雪儿露出震惊的表情。
「那、那可是大事啊….那家超好吃的。」
「嗯，我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真是好悲伤的事呢。」
「对吧?」
常去买包子的铺子关门了。
这是回归后遇到的相当冲击性的事件之一。
[不就个包子铺…?]
‘那些光啃野草的道士肯定不会懂啦。’
[这混账东西瞧不起谁?我们华山也是吃肉的！]
‘道士居然吃肉…?果然不是正经道门。’
[你…!]
把怨气全撒在老头身上似地发泄着。
老头的声音刺得耳朵生疼，但现在已如同习惯的白噪音。
‘看来回去时没什么能带的了。’
明明每次来都会买些零嘴带回去的。
这次却不行了。
因为已经没有包子了。
「这次什么都没法带…」
正要对魏雪儿说话，却发现她正盯着某处看。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嗯?少爷您说什么?」
「啊没什么。」
「接下来去哪儿玩呀!」
魏雪儿哒哒哒地跑过来搂住我的胳膊，又拽着我往前走。
那时，我短暂地瞥见了她刚才注视的地方。
「…喂，问完意见就硬拽人走还有什么意义?」
「嘿嘿!」
「瞧这蒙混过关的笑法?」
被魏雪儿耍宝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
******************
回到街上时夜幕已悄然降临。
刚回来就被总管叫去，听说了接下来我的行程安排。
闭关大约在四天后。
说是要把我丢进仇家的火轮洞。到这程度倒也无所谓。
‘反正也该慢慢收拾了。’
体内诸多气息啊、突破绝顶时打通的中丹田之类的。
本打算借这次闭关理顺这些部分。
虽说是惩罚，但既然要做就得物尽其用嘛。
说是我闭关期间会安排好行程，之后会被抽调至剑队在前线被使唤一年。
问题是前线负责人兼五剑队大队长的仇熙凤现在正卧病在床。
问要是她好不了会怎样。
回答说若非仇熙凤，就会由一剑队副队长来押人。
‘…这是不给我留逃跑的退路啊。’
看来无论如何都得被拖上前线了。
‘真他妈操蛋。’
倒不是现在才害怕前线。
也不是畏惧仇熙凤的摆布。
‘…后者确实有点瘆人就是了。’
前世被仇熙凤使唤的日子，当时的境界别说一流连三流都够呛。
只因当时疏于修炼，肉体过于孱弱罢了。
至少现在不至于沦落到那种狼狈境地。
‘纯粹是本能抗拒待在仇熙凤手下而已。’
这感觉就像刻在身体里的古老本能。
‘一年啊…’
前线的一年光景。
这段时间实在太漫长，必须规划好后续行动。
‘关于天魔的事也好，黑夜宫的事也罢。’
还有其他可能发生的状况，哪件都疏忽不得。
偏偏要白白浪费整整一年。
‘要不真逃走吧?’
怎么看都是这个最可行了。
本来也想着总有一天要离开世家。
但是。
「啧…。」
现在还不能出去。
因为里面还有必须完成的事。
‘我的人生就是这样啦。’
事事不顺的人生突然变得顺利才奇怪呢。
啪。
我小心挪动身体，让内气在周身流转。
为此我尽量等到夜幕降临。
‘在自己家越完狱，现在还要玩潜行。’
干的事真是够荒唐的。
我潜入的地方正是仇熙凤的居所。
周围有五剑队的护卫。
能自由进出的只有仇家血脉和神医。
但我必须潜入仇熙凤的居所。
这是为了净化束缚她的魔气。
虽是血脉至亲可以白天堂堂正正进去。
但不想让人知道我能净化魔气。
‘神医大概知道吧。’
但神医本人也不完全了解魔气。
虽说黑夜宫主的内气最接近魔人的魔气。
但与剑后持有的‘魔气’品质不同，应该察觉不到。
所以想偷偷解决。
‘正好闭关前需要储存魔气。来得巧?’
因为要闭关两个月。
必须在体内注入魔气防止真气再次暴走。
刚好仇熙凤处于魔气中毒状态，也算歪打正着。
‘…目前还算顺利。’
幸运的是成功进入了仇熙凤寝室。
她正像死人般沉睡在卧榻上。
从呼吸来看她已陷入熟睡。
因魔气侵蚀身体虚弱，连内功都使不出来。
即便我靠近到这种程度也没能察觉。
‘保险起见再让她睡会儿吧’
要是中途醒来就麻烦了，我又点了次穴道让她昏睡。
‘嗯?’
错觉吗?
搭脉时总觉得仇熙凤根本没在睡觉。
‘肯定是错觉，要真醒着早就发现并大发雷霆了’
总不至于装睡骗我。
我当是胡思乱想立刻抛到脑后。
将手伸向仇熙凤丹田所在之处。
‘量比预想的少啊’
虽比当年侵蚀剑后肉体的魔气量少得多。
但想到这种程度就能摧毁仇熙凤这等武人的躯体。
足见魔气是何等歹毒的气息。
‘说起来剑后去哪了?’
突然想起本该协助确认仇熙凤生死并夺回她的剑后行踪。
听仇灵华说书信倒是定期往来。
‘突然就说要去河南来着’
刚收到仇熙凤被找到且获救的消息。
非但不回来反而直奔河南。
‘听说身体刚恢复些就满天下跑’
为此仇灵华在世家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估计是神医的治疗进度加快了吧。
‘托这个福，她和诸葛赫似乎更亲近了’
咔哒
最近药房医师老跟我念叨他俩总形影不离。
就算说孩子们成天黏在一起又能怎样。
‘可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看来有必要尽快和诸葛赫推心置腹谈一次了。
唔嗯。
固定身形后发动了魔道天吸功。
霎时掌心传来吸力，仇熙凤丹田里盘踞的魔气被源源不断抽离。
‘这就是天魔的力量吗。’
本以为不过是传承的魔功。
此世才知蜕变的魔道天吸功，实为天魔完整力量的一部分。
再看向她时眼神已然不同。
‘连他人气运都能干涉的力量。’
虽非赌约，但这股特殊气息竟能不与本体冲突地共存。
着实可怕的力量。
吸收仇熙凤的全部魔气并未耗费太久。
当初剑后体内那些魔气，可是让我熬了整夜才勉强压制。
‘宫主虽魔气量不少，但这种程度嘛。’
正因如此更觉蹊跷。
剑后究竟是从何处染上那般浓度的魔气？
‘…是天魔?’
但可疑之处太多难以定论。
要下判断的话，证据也还远远不足。
反倒更可能是其他渠道所致。
‘那么?’
刹那间前世在魔境的见闻掠过脑海。
又立即否决——毕竟那实在太过荒谬。
待仇熙凤体内魔气尽数吸尽。
我迅速起身。
仇熙凤大概日出时分才会醒转。
必须在那之前离开。
临走前望着仇熙凤陷入沉思。
‘要是不拿走这玩意，就不用在前线受苦了。’
要是没对魔气进行净化的话。
或许仇熙凤就不会上前线。我就能按原计划和副队长一起出发了。
那样心理上说不定更轻松。
‘但那样可不行啊。’
该死的血缘关系。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仇熙凤那么做。
就算脾气再臭，姐姐终究是姐姐啊。
‘这么一想，得抽空去看看仇妍淑了。’
仇家次女，我的小姐姐仇妍淑。
自从九龙会之后我就没好好见过仇妍淑。
虽然远远碰到过几次，但仇妍淑总是躲着我，从没正经说过话。
‘哪天得去解开这个心结。’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我看着酣睡的仇熙凤，转身径直离开了住所。
溜进来时费劲。
出去倒是轻松不少。
我屏息凝神快步回到自己住处。
现在赶紧睡觉就完美了，可是——
「嗯…?」
有人正坐在我房前的廊檐下。
这深更半夜的。
确认对方身份后我立刻开口。
因为这个点在那地方做这种事的人实在太奇怪。
「在那儿干嘛呢?」
坐在廊下赏月的人，正是魏雪儿。
「怎么不睡…...」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是月光的关系吗。
因为转头看我的魏雪儿，瞳孔瞬间泛起了金色。
当然，也可能只是刹那的错觉。
再次看时已是平常的黑色眼眸。
‘我太疲惫了吗?’
或许因为没好好休息，总出现幻觉的样子。
「这个点该睡觉了，你在那儿干嘛呢。」
「少爷您呢?」
「我啊，有点事情要处理。」
「我也…有事要忙。」
「什么事。」
「看太阳的事。」
「这深更半夜哪来的太阳。」
新月正明晃晃地悬在照亮四周的夜空。
这般漆黑的深夜不可能看见太阳。
刚说完到底在胡说什么。
魏雪儿便微微笑着回应我的话。
「明天会升起来的嘛。」
「那明天再看啊，现在盯着算什么。」
「说的是呢。」
说什么胡话。
她也很累了吗?
今天在县城跑了一整天，魏雪儿似乎也精神恍惚了。
「适可而止去睡觉，不然明天要被魏老头骂哦?」
「…唔，那个还是免了。」
「红华姐也会训你的。」
「呜啊，那个绝对不要…!」
听到我这话，魏雪儿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
看样子是打算立刻回房睡觉。
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叫住她。
「等一下。」
「嗯?」
魏雪儿用眼神问我什么事。
我把怀里揣着的东西塞进她手心。
「啊…?」
看着手中的物品，魏雪儿的眼睛猛地睁大。
原本就大眼睛的魏雪儿瞪得更圆了，没想到眼睛还能瞪这么大，真是稀奇的模样。
「这个…?」
「那会儿看你一直盯着，想着你可能需要。」
「啊，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不要就算了，反正已经买了就用吧。」
我给的，是剑柄上挂的装饰品之类的东西。
之前在现世时，魏雪儿也曾短暂地盯着它看过。
虽然正经剑客会觉得累赘而不愿佩戴。
但魏雪儿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既然要练剑就认真练。要是中途不想练了随时可以放弃。」
“...”
如果她最终决定要执剑的话。
虽然想劝阻，但考虑到将来或许该让她留着。
至少能保护自己的程度。
哪怕只是这种程度，应该也能帮助魏雪儿维持平静的生活。
看着魏雪儿瞪得滚圆的眼睛，我说道：
「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后，我也回到房间。
砰-门关上后。
独自留下的魏雪儿看着手中的装饰品，
望着仇阳天进去的客房轻声低语：
「…太阳明明还好好挂在天上呢。」
把装饰品紧紧搂在怀里。
魏雪儿如此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