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几秒，苏沅转头想跟辛涟说点什么，却发现他正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在背包带上来回摩挲，指节都泛了白。
“怎么了？”她碰了碰他的胳膊。
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蒙了层薄冰，说话时语气平平的，听不出情绪：“学姐很受欢迎啊。”
苏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想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有男朋友了。”
“哦。”他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却没等她，步伐快得像在赌气。
苏沅追上去，拽住他的衬衫袖口：“辛涟同学，你吃醋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眼里的冰碴子忽然化了，漾出点委屈巴巴的水光，声音也低了八度，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像在看实验标本。”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是没标好参数的那种。”
“噗嗤”一声，苏沅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本来就是。”他低下头，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袖口上，声音轻得像叹息，“而且……学姐刚才说‘有男朋友’的时候，没拉我的手。”
苏沅这才发现，刚才拒绝那男生时，她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确实没做更亲密的动作。
她心里一软，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的瞬间，感觉到他指尖明显收紧了。
“现在拉了。”她抬头看他，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像水，“满意了吗，辛涟同学？”
他的耳尖瞬间红透，却还是嘴硬：“勉强吧。”
可嘴角那抹忍不住上扬的弧度，早就出卖了他。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往她手里塞。
是个银色的手链，链身细细的，末端挂着个小小的星星吊坠，星星背面刻着个极小的“x”。
“昨天……路过饰品店看到的。”他眼神飘向别处，声音含糊不清，“据说……戴了这个，就不会被别人随便要微信了。”
苏沅看着手链，抬手把星星吊坠贴在脸颊上，冰凉的金属带着点他指尖的温度。
“帮我戴上吧。”她转过身，把头发往肩后拨了拨，露出纤细的手腕。
辛涟的手指有些抖，笨手笨脚地把链扣扣好，指尖偶尔碰到她的皮肤，像触电似的缩一下，又忍不住再靠近些。
阳光透过香樟树叶落在他发顶，能看见他认真得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睫毛上跳跃的光斑。
“好了。”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苏沅转回来，晃了晃手腕，星星吊坠在阳光下闪着光：“真好看。”
她凑近他，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一下，“这下，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辛涟的女朋友了。”
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连脖子都染上了层薄红。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半天没发出声音，最后只是猛地伸手把她往怀里拽了拽，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本来就是。”
图书馆的钟声恰好敲响，惊飞了树上的几只麻雀。
苏沅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那阵温柔的嗡鸣，忽然觉得，这个有点小醋意、说话带着点茶味的辛涟，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
原来喜欢到了极致，是会在意那些微不足道的瞬间，是会为了一个眼神而患得患失，是会把所有的占有欲，都藏在那句别扭的“学姐很受欢迎啊”里。
而她，甘之如饴。
图书馆三楼的靠窗位置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
苏沅趴在桌上写论文，笔尖在稿纸上沙沙游走，偶尔抬手捋一捋垂到颊边的碎发，没注意到桌下那几道几乎透明的、带着淡淡荧光的触手正悄悄探过来。
辛涟坐在她对面，假装低头翻着《天体演化简史》，书页翻过的动作却有些僵硬。
他的余光一直黏在苏沅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他送的星星手链，银链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在无声地宣告所有权。
可早上那个篮球男生的身影总在他脑海里晃，心里那点醋意像发了芽的种子，悄悄拱出了土。
一道细如发丝的触手试探着伸过去，轻轻碰了碰苏沅放在桌下的手背，她的皮肤温温的，带着点护手霜的淡淡香味。
辛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赶紧收回触手，假装若无其事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耳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烫。
没过两分钟，那点占有欲又冒了出来。
这次他壮着胆子，让一条稍粗些的触手卷住了她垂在椅边的发尾，柔软的发丝绕在触手上，像缠着团云絮。
苏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往椅背上靠了靠，发尾从触手间滑了出去。
他心里一紧，赶紧让所有触手都缩回袖子里，连呼吸都放轻了。
抬头时正好对上苏沅疑惑的目光，她眨了眨眼：“怎么了？脸这么红？”
“没、没事。”他低下头，假装看书，指尖却在书页上抠出了个浅浅的印子，“可能……阳光太晒了。”
苏沅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身去书架找参考书。
她刚走开，辛涟的触手就又忍不住探了出来，这次它们没敢再碰她，只是悄悄绕到她的椅子腿上，像在做个标记。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仿佛这样就能宣告“这是我的女朋友”。
苏沅抱着书回来时，正好看见他对着空气发呆，嘴角还带着点傻乎乎的笑。
“看什么呢？”她把书放在桌上，无意间碰到他的胳膊，“是不是困了？”
“没看什么。”他猛地回神，赶紧把触手收回来，慌乱间不小心让一条触手扫过她的脚踝。
苏沅的脚步顿了顿，疑惑地低头看了看地面：“好像有东西碰我。”
“有吗？”辛涟的声音都变了调，赶紧指着窗外转移话题，“你看，那棵香樟树的叶子黄了。”
苏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笑容温柔得像水。
“秋天了呀。”她转过头，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有心事？”
他的头发被揉得有些乱，心里那点醋意却忽然就散了。
看着她眼里的笑意，他忽然觉得那些偷偷摸摸的触手很傻——她就在这里，她的手链在闪，她的笑容是给他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没有。”他摇了摇头，这次是真的平静下来，“就是觉得……学姐今天很好看。”
苏沅被他直白的话逗笑了，指尖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了捏：“突然嘴甜起来了？”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心里默默想：以后再也不用触手了，要碰她，就用自己的手。
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之间投下温暖的光斑。
桌下，最后一条偷偷探出来的触手终于缩回了袖子里，像个害羞的孩子。
有些心意，还是藏在心里，用人类的方式表达，才最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