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的第三步踏下,大地裂纹如蛛网蔓延,尚未平息的元气波动在空中凝成残痕。他双目锁定白骨王座,正欲开口,却见瑶光指尖轻抬,一道血光自她胸前幽冥核心迸射而出,直贯苍穹。
轰!
九天之上,云层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口。灰黑色的骨柱从裂隙中刺出,一节、两节……直至百丈长骸破空而降,落地时震起焦土千堆。那是一条由无数修士遗骨拼接而成的巨龙,头颅似虎非虎,眼窝燃着幽绿魂火,脊背嶙峋如刀山,每一块骨骼都刻满怨咒符文。
“吼——”
骨龙仰首长啸,声浪裹挟着万千亡魂哀嚎,直冲青云护山大阵枢纽所在。刹那间,阵眼石碑嗡鸣不止,符文接连爆闪,灵光明灭不定。
“不好!”张小凡低喝一声,噬魂棒横扫身前,混沌之力化作气浪将陆雪琪与张念瑶护在后方。他身形一闪,已落在阵眼之前,左手掌心旧伤崩裂,鲜血顺着棒身流入地缝。
地面震动加剧,残存的阵纹在他脚下亮起微光,勉强稳住即将溃散的灵流。
“还能撑住。”他咬牙低语,额角青筋跳动。
陆雪琪跃至半空,天琊剑斜指怨魂云团。剑尖轻颤,一缕蓝光自剑穗逸出,缠绕阵眼石碑外圈,与混沌之力交织成环。她发间青丝无风自动,隐约泛起佛门金辉,正是以自身精元为引,强行续接断绝的阵络。
“再快一点……”她眸光紧锁前方,声音压得极低。
骨龙并未停歇。它四爪踏地,猛然俯冲,右前爪携万钧之势拍向阵眼正上方。爪风未至,空气已被撕裂,形成真空漩涡,卷起碎石断刃如利箭激射。
“轰!”
巨爪落下,阵眼石碑应声炸裂,三道裂痕贯穿基座。数名留守弟子被反噬灵气震飞,口吐鲜血,跌入焦土深处。
张小凡闷哼一声,喉头一甜,却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双手握棒,将噬魂棒更深插入裂缝,体内佛力、魔气、道元三股真元逆行经脉,强行汇入阵枢。黑纹自手臂攀上肩颈,皮肤下隐隐有血色脉络游走。
“还没完。”他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想毁青云?问过我没。”
就在此时,血海翻涌,一道披覆黑鳞重铠的身影缓缓升起。那人双瞳赤红如熔岩流淌,周身煞气凝成实质,所过之处,焦土寸寸龟裂。
“修罗王驾临,尔等蝼蚁,只配献祭!”其声如雷贯耳,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张小凡瞳孔微缩。此人气息远超寻常修罗,举手投足间带着统御之威,绝非七煞将之流可比。
“你是谁?”他沉声问。
那人未答,只是抬手一挥。七道虚影自血雾中浮现,形貌各异,皆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寒杀意——七煞将残魂尽数归位,此刻竟被其召出。
“幽罗。”陆雪琪冷声道,“幽冥先锋统帅。”
“聪明。”幽罗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獠牙,“可惜,聪明人活不长久。”
话音未落,他掌心一握,七煞将虚影齐齐扑出,直取三界联军布防薄弱处。与此同时,骨龙腾空而起,百丈骸躯盘旋半空,利爪再次举起,目标直指阵眼最后一块完好的符心。
“不能再让它砸下来。”陆雪琪翻身落地,站到张小凡身侧,剑尖点地,蓝光吞吐。
“那就别让它落下来。”张小凡深吸一口气,右手松开噬魂棒,转而按在自己心口。他能感觉到体内三股力量正在激烈碰撞,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尽断的下场。但他没有退路。
“准备好了吗?”他侧头看她。
陆雪琪点头,剑光微扬。
两人同时发力。混沌之气自张小凡周身爆发,如怒潮翻涌,黑纹蔓延至脖颈,双眼泛起暗金光泽。陆雪琪剑势一转,天琊剑划出半弧,蓝光与混沌气交融,在空中织成一张光网,迎向骨龙利爪。
“轰!”
爪网相撞,气浪席卷四方。光网寸寸崩裂,但终究拖住了骨龙下击之势。就在这一瞬,张小凡暴喝一声,拔出噬魂棒,纵身跃起,棒尖直指骨龙头颅。
“给我——滚下去!”
噬魂棒重重砸在骨龙左眼魂火之上。轰然巨响中,魂火熄灭,整条骨龙发出凄厉嘶吼,身躯失衡,一头撞向远处黑塔基座,激起漫天尘烟。
战场稍缓。
张小凡落地踉跄一步,单膝跪地,手掌撑住焦土。他呼吸粗重,体内真元几近枯竭,方才那一击几乎耗尽所有。
陆雪琪扶住他肩膀,指尖微凉:“撑得住?”
“死不了。”他喘了口气,抬头望向白骨王座。
瑶光仍端坐其上,神色冷漠。但她的眼神,在骨龙被击退的瞬间,似乎有过一丝波动。
张小凡心头一震。
她听见了。她记得什么。
可不等他细想,幽罗已踏步上前,手中凝聚出一柄血矛,矛尖指向二人。
“区区凡人,也敢阻修罗王之路?”他冷笑道,“今日,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青云崩塌。”
他话音刚落,异变再生。
骨龙从废墟中缓缓站起,断裂的眼窝里重新燃起魂火,且比先前更加炽烈。它的脊椎发出咔咔声响,每一块骨头都在重组、膨胀,体型竟又增大三分。
更可怕的是,它口中开始凝聚一团幽黑光球,周围空间扭曲,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
“那是……怨核?”陆雪琪脸色微变。
“它要把整个护山大阵的能量吸进去。”张小凡咬牙,“一旦引爆,方圆千里都会化为死地。”
“那就打断它。”陆雪琪握紧天琊剑,正要上前,却被张小凡一把拉住。
“等等。”他盯着瑶光的方向,“她在看我们。”
果然,瑶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久久未移。她手指轻轻抚过胸前的幽冥核心,唇瓣微动,似有言语,却又无声。
幽罗察觉异样,猛然转身:“修罗王,为何迟疑?只需一声令下,我即刻屠尽此地!”
瑶光没有回应。她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那半柄“幻月”断剑,剑身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张小凡心中一动。
那不是命令。那是……感应。
她不是在指挥这场战争,而是在等待什么。
“钥匙……不是剑……是心。”张念瑶梦中的呢喃忽然回响在耳边。
他猛地抬头,看向瑶光胸口的核心——那里搏动的频率,竟与自己的心跳隐隐同步。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你不是要毁灭青云……你是要唤醒它。”
话音未落,瑶光眼神骤冷,手中断剑猛然下压。
骨龙口中幽黑光球轰然喷出,直奔护山大阵最后的灵枢节点。
张小凡怒吼一声,噬魂棒抡圆扫出,混沌之力化作屏障挡在前方。陆雪琪紧随其后,天琊剑斩出一道蓝虹,与光球正面相撞。
爆炸掀翻大地。
气浪将两人掀飞数丈,重重摔落。张小凡挣扎着撑起身子,看见护山大阵最后一道灵光摇曳了几下,终于熄灭。
青云,失守了。
天空裂开更多缝隙,怨魂云如洪流倾泻而下。七煞将真身逐一显现,杀机锁定三界强者。幽罗立于血海边缘,仰头长啸,宣告总攻开始。
张小凡缓缓站起,抹去嘴角血迹。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里曾有九道光柱照亮天地,如今只剩残烬飘散。
他转回头,面对漫天杀机,握紧了手中的噬魂棒。
陆雪琪走到他身边,天琊剑再次出鞘,蓝光映照她清冷面容。
“还是那句话。”她说。
张小凡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