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周围的残剑还在轻颤，嗡鸣声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张小凡扶着陆雪琪站稳，手臂上的血痕被风吹得发麻。他抬头看向那座孤零零的石台，断剑插在中央，红绳垂落，随风晃了一下。
“走。”他说。
脚步刚动，脚下的古剑猛地一震。一声低鸣自地底传来，紧接着，无数道剑气从剑身迸发，贴着地面横扫而出。张小凡立刻将陆雪琪往身后一拉，混沌之力在胸前炸开，黑气翻滚成盾，硬生生挡住第一波冲击。
剑气割在护罩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的手臂又裂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下。
林惊羽咬牙迈步，斩龙剑自行出鞘半寸，剑尖微颤，竟主动迎向那些散逸的剑气。一缕精纯的剑意被吸入剑身，整把剑顿时亮了一分。他眼神一凝，脚步稳了下来。
“这剑……在吸收它们。”
陆雪琪靠在张小凡肩上，腿伤让她无法发力。她只觉天琊剑在鞘中轻轻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蓝光从剑柄缝隙透出，缓缓流动，先前战斗留下的细小裂痕正在一点一点弥合。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剑鞘上。一股温润的力量从剑身传回掌心，虽不足以让她站起来，却让她神识清明了些。
瑶光走在侧前方，王刃横握，每踏一步，便有一道剑气袭来。她不闪不避，抬手就是一刀。血光炸开，剑气崩碎。她的步伐没有停，但眉心处浮现出一道极细的黑纹，像是有东西在体内撕扯。
她皱了皱眉，动作依旧冷厉。
队伍缓慢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剑气不断从四面八方袭来，密集如雨。张小凡的护罩已经出现裂痕，黑气时断时续。他左臂的魔纹隐隐发烫，皮肤下仿佛有虫子在爬。
“撑住。”他对陆雪琪说。
她点点头，手指仍按在天琊剑上。蓝光越来越盛，剑鸣也越来越清晰，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林惊羽忽然低喝一声，斩龙剑完全出鞘。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挥剑，将迎面而来的剑气一一截下。每一次碰撞，都有新的剑意流入剑身。他的剑势开始变得流畅，原本因重伤而滞涩的气息，竟在这风暴中一点点被磨砺开来。
“原来如此。”他声音沙哑，“这不是攻击……是试炼。”
张小凡没回头，只是闷声应了一句：“那就别停下。”
话音未落，前方剑气骤然增强。数十柄残剑离地半尺，剑尖齐指众人。下一瞬，所有剑气汇聚成一道洪流，直冲而来。
张小凡双臂交叉，混沌之力全力爆发。黑气轰然炸开，形成弧形屏障。冲击撞上护罩，他的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沟，膝盖几乎触地。
林惊羽怒吼一声，斩龙剑迎风暴起，剑光如虹，硬生生劈开一道缺口。他趁机向前跃进数步，落地时已越过最密集的区域。
陆雪琪感到天琊剑剧烈震动，蓝光暴涨。她下意识握住剑柄，用力拔出半寸。一道剑气激射而出，精准击碎了侧面一支袭来的残剑。
她喘了口气，额头渗汗。
瑶光冷哼一声，王刃抡圆，血色刀罡横扫，将正面袭来的剑气全部荡开。她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竟比其他人更快突入深处。
可就在她前冲的瞬间，眉心黑纹猛然加深，一丝黑气从眼角溢出。她脚步一顿，抬手按住额头，脸色瞬间苍白。
“修罗之力……和这里不对付。”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烦躁。
但她没有退。
她甩了甩头，继续向前走，刀锋所过之处，剑气尽碎。
队伍终于穿过第一层剑林，来到一片稍显开阔的区域。这里的古剑倒伏更多，密密麻麻插在地上，像一片死去的森林。远处，那座石台更加清晰，断剑的轮廓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
张小凡松了口气，护罩缓缓消散。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臂，伤口纵横交错，有些已经开始结痂，有些还在渗血。混沌之力在他体内流转，压制着魔纹的反噬。
陆雪琪试着动了动腿，疼得皱眉。她抬头看向石台：“那里……就是尽头了吗？”
林惊羽收剑入鞘，呼吸仍有些急促。他盯着那柄断剑，眼神复杂：“我不知道。但能引动万剑共鸣的地方，绝不会那么简单。”
瑶光站在前方五步远，背对着他们。王刃拄地，刀尖插入石缝。她望着石台，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最后一人——秦无炎，缓缓从后方跟了上来。他走路很慢，几乎贴着地面移动，像是随时会倒下。他的右手藏在袖中，指尖微微抽动。
没人注意他。
张小凡正扶着陆雪琪调整姿势，林惊羽在检查斩龙剑的状态，瑶光凝视前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般的恍惚。
秦无炎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他悄悄摊开手掌，一张符纸躺在掌心，上面用血画满了扭曲的纹路。那血不是别人的，是他自己从指尖逼出来的。
符纸吸收了刚才一路行来的剑气余波，此刻正微微发烫。
他缓缓将符纸叠起，塞进袖中深处。
队伍再次启程。
越靠近石台，剑气越不稳定。不再是整齐的鸣响，而是杂乱无章的震颤，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地面的古剑开始自发移动，缓缓旋转，剑尖指向石台方向。
林惊羽察觉异常，低声道：“它们在朝拜。”
张小凡握紧噬魂棒：“加快速度。”
这一次，他们几乎是奔跑前进。张小凡一手抱着陆雪琪，一手撑起护罩。林惊羽持剑断后，斩龙剑不断挥动，拦截漏网的剑气。瑶光走在最前，王刃劈开一切阻碍。
可当他们距离石台只剩十步时，异变陡生。
整片剑林同时离地升起，悬停空中。每一柄剑都在颤抖，发出尖锐的鸣叫。剑气交织成网，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张小凡的护罩瞬间崩裂。
他闷哼一声，胸口被一道剑气划过，衣衫破裂，皮肉翻卷。陆雪琪惊呼，天琊剑自动出鞘一寸，蓝光暴涨，勉强挡下另一道袭来的剑气。
林惊羽大喝，斩龙剑高举，青云剑意全力释放。剑身光芒大作，竟将周围数丈内的剑气尽数吸纳。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剑势愈发凌厉。
瑶光怒吼，修罗王刃横扫，血色刀罡与剑气碰撞，炸出大片光浪。可她眉心的黑纹已经蔓延至半边脸颊，呼吸变得粗重。
“再这样下去，谁都走不到台前。”张小凡咬牙。
他看向陆雪琪：“你能站起来吗？”
她摇头：“还不行。”
“那就别动。”他把她轻轻放在一块断石后，“等我回来。”
说完，他提着噬魂棒，独自向前走去。
每一步，都有数十道剑气落下。他的身体不断受伤，混沌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却被一次次击穿。鲜血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古剑上，那些剑竟微微一颤，鸣声略缓。
林惊羽见状，也迈出一步。他不再防御，而是将斩龙剑插入地面，双掌按在剑柄上。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剑身传出，四周的剑气竟开始向他汇聚。
“你吸收，我扛。”他说，“快去。”
瑶光冷笑一声：“凭什么听你的？”
可她还是动了。王刃一挥，强行劈开一条通道。她没有冲向石台，而是站在张小凡侧翼，刀锋朝外，替他挡下侧面袭来的剑雨。
三人形成三角之势，缓缓推进。
秦无炎躲在最后方，蜷缩在一块巨石阴影下。他看着前方混乱的战场，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慢慢抽出符纸，指尖再次割破，鲜血滴在符纹中央。
符纸吸收鲜血，颜色由红转黑。
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符纸边缘燃起幽蓝色的火苗。
石台近在眼前。
张小凡距离断剑只剩三步。他抬起脚，准备迈出最后一步。
就在这时，天琊剑突然从陆雪琪手中飞出，化作一道蓝光，直射石台。
与此同时，斩龙剑脱离林惊羽双手，自行腾空而起，环绕石台盘旋。
瑶光的王刃也剧烈震动，刀身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什么。
张小凡愣住。
他看见那柄断剑的红绳，在风中轻轻摆动了一下。
然后，整座石台开始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