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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境的深渊已不再是战场,而是化作了纯粹的、咆哮着的能量末日。

万亿情丝光缆在失去汐瑶这个最后的“锚点”后,如同被斩断了根系的疯狂藤蔓,剧烈地抽搐、崩解,将积压了亿万年的污秽与怨念毫无保留地喷发出来。

暗红色的能量风暴席卷每一寸空间,撕裂一切,吞噬一切。

李二牛背着重伤昏迷的公输衍,带着仅存的几名断金战士,在这毁灭洪流中艰难地穿梭。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身后是不断塌陷、被暗红光芒吞噬的虚空。

“左边!那根光缆要断了!躲开!”一名战士嘶哑地吼道,猛地推开身边的同伴。

轰隆!

一根粗如山岳的暗紫色光缆狠狠砸落,将方才众人立足之处彻底湮灭。

“不行!逃不掉!吸力…吸力越来越强了!”另一名战士绝望地喊道,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后飘去,护体仙光如同风中残烛。

李二牛独眼赤红,死死盯着前方不断被能量风暴堵塞又撕开的“路径”,牙龈都已咬出血腥味。

他手中的寂灭星痕斩缘刃变得无比沉重,尺身裂纹蔓延,其内属于汐瑶的那点冰蓝真灵微弱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守护她,需要持续消耗本就已濒临枯竭的力量。

“公输衍!算出生路!”李二牛低吼,晃了晃背上的人。

公输衍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勉强睁开浑浊的眼睛,手中那块早已报废的罗盘残骸被他以最后的神识催动,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

“不…不是生路…”他声音微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坍缩…核心在坍缩!它不是要爆炸,是要…归零!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奇点!北极境…然后是整个仙界…时间…不到三十息!”

最后的希望仿佛被这句话彻底掐灭。所有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李二牛手中的魔刃,再次产生了异动!

但这一次,并非共鸣,而是两种截然不同意志的、最激烈最残酷的内部厮杀!

一股冰冷、狂热、带着贪婪吸力的意念勃然爆发——是危楼!彻底失控走向湮灭的反应堆,那极致纯粹的毁灭能量,仿佛是最对祂胃口的“食粮”,激发了祂最本源的力量与欲望。

魔刃嗡嗡作响,暗紫色的魔纹疯狂亮起,传递出强烈的、想要脱离李二牛控制、扑向那毁灭奇点、与其融合并吞噬一切的疯狂念头!祂要借着这股东风,重归至高!

几乎同时,另一股微弱、却坚韧到不可思议的灼热感,从魔刃最深处那点早已死寂冰冷的余烬中猛地炸开!

是阿楼!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意识,而是他存在过的证明、他烙印在魔核最底层的、对“守护”二字的终极执念,被外界极致的毁灭威胁、尺中汐瑶真灵的纯净、以及李二牛等人不屈的求生意志所引爆!这股执念没有思考,只有最纯粹的本能——抗拒毁灭,守护眼前所能守护的一切!

暗紫的吞噬欲与纯白的守护念,如同水火般在李二牛手中激烈交锋,魔刃剧烈震颤,刀锋光芒乱闪,时而化作吞噬光线的黑暗,时而迸发决绝的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

李二牛感受着这两股力量的疯狂拉扯,脑海中却如同闪电劈过,瞬间明悟!

危楼要的是吞噬与毁灭后的“新生”。

阿楼(的执念)要的是阻止毁灭,守护“现存”。

而眼前唯一的生路,恰恰需要同时利用这两者!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方案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不是阻止坍缩,而是推动它!加速它!利用危楼魔核那“湮灭”的特性,帮助反应堆更快地坍缩到极致奇点,然后……然后在那一刻,利用魔核深处或许同样存在的、源自危楼本源的那一丝“重塑”的可能性,再结合阿楼守护执念的引导,去尝试……重启!进行一次毁灭后的新生锻造!

这念头刚刚浮现,魔刃内部的冲突似乎也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那纯白的守护执念仿佛抓住了这唯一的可能性,它不再仅仅抗拒危楼,而是以一种决绝的、自毁般的姿态,猛地缠绕上危楼的毁灭之力!

不再是冲突,而是……融合!是阿楼的执念,强行引导、绑架着危楼的力量,去执行这个唯一可能存在一线生机的方案!

“呃啊——!”李二牛仿佛听到了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比痛苦却又无比坚定的叹息,那是阿楼存在过的最后回响。

下一秒,魔刃的震颤停止了。

所有的光芒都内敛了。

刀身变得温热,甚至……温热得有些烫手。

一股无比复杂、悲壮而强大的意念传入李二牛脑海——那是赴死的决绝,是守护的承诺,也是一丝对毁灭与新生的冰冷计算。

方案、代价、方法……一切都清晰无比。

李二牛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仿佛被一团火焰灼烧。

他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犹豫。

“兄弟们!”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那席卷而来的、吞噬一切的暗红风暴,以及风暴中心那正在形成的、令万物扭曲的恐怖奇点。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穿透了能量的咆哮:“最后一道命令。”

仅存的几名战士都看向他,看到了他眼中那决死的光芒,也看到了他手中那柄变得异常平静、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魔刃。

“帮我……撑住三息!为我……开路!”

没有疑问,没有迟疑。残存的断金战士们红着眼睛,咆哮着结成一个残破的逆阵,将残存的所有灵力、所有意志,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化作一道微弱却无比坚固的灰色屏障,硬生生抵住了前方扑来的能量狂潮!

“李头儿!走!”

李二牛深深看了他们最后一眼,仿佛要将每一张染血的面孔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握紧了手中滚烫的魔刃,感受着其内那正在疯狂燃烧、进行最后融合与献祭的两股意志。

他猛地将魔刃高举过头顶。

不是劈砍,而是……奉献。

“以断金之名!以新纪元之名!”他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声音却带着一丝哽咽,“阿楼!危楼!走好——!”

话音未落,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寂灭星痕斩缘刃朝着那毁灭奇点的最中心,猛掷而出!

魔刃脱手的瞬间,刀身爆发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芒!那光芒并非单纯的亮,而是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一半是极致的、吞噬一切的暗,一半是纯粹的、燃烧一切的亮!它们交织缠绕,化作一道流星,义无反顾地射向了那恐怖的奇点!

奇点感受到了这蕴含着同源却又有微妙不同力量的存在,坍缩的速度骤然暴增!恐怖的吸力瞬间增强了十倍不止!

那几名结阵的战士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影便瞬间模糊、拉长、最终化为虚无,被奇点吞噬。

李二牛也感到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拖向奇点。

就在他即将被吞噬的瞬间,那投入奇点的魔刃,爆炸了。

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极致的“无”。

以及随后而来的、无法形容的“光”。

那不是毁灭的光,而是……刷新的光。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世界的重置键。

所有狂暴的能量、怨念、污秽,在这“光”的席卷下,如同被清水冲刷的墨迹,迅速消散、净化。

那恐怖的奇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拳头大小、缓缓旋转的、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白光的全新核心。

它不再丑陋,不再痛苦,像一颗初生的、纯净的星辰。

光芒所及之处,崩溃的光缆森林停止崩塌,狂暴的能量风暴迅速平息。

北极境,从毁灭的边缘,被硬生生拉了回来。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李二牛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咳着血。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悬浮的新核心。

成功了……

代价是,他再也感受不到那柄魔刃的任何气息。感受不到危楼的冰冷,也感受不到……阿楼那丝执念的温暖。

它们彻底消失了,化为了那颗新核心的基石。

在他身边,尺身布满了裂纹、光芒彻底黯淡的戒情尺掉落在旁,其中的冰蓝光点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哀悼。

远处,公输衍奄奄一息地躺在废墟里。

除了他们,再无他人。

李二牛独眼望着那颗新生的核心,眼中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深沉的、化不开的悲恸。

他伸出手,颤抖着,轻轻触碰了一下身旁冰冷沉寂的戒情尺。

赢了。

却也几乎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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