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斗城的第一缕晨光,是被药香唤醒的。
王婶蹲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将晒得半干的醒神草揉碎,混进煮沸的药汤里。蒸汽腾起时,她抬头望见林风正站在城楼边缘,镇雷剑斜倚在肩头,晨光顺着他浴血的衣袍往下淌,在石阶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印记。
“林小子,过来吃药了。”王婶扬声喊,手里的木勺在陶锅里轻轻搅动,“加了蜜枣,不苦。”
林风转过身,城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低语——幸存的百姓正互相帮着包扎伤口,玉尘蹲在一个断腿的老兵身边,小心翼翼地用干净布条缠紧夹板,额角还沾着点草药汁。看到林风望过来,他立刻扬起笑脸,举了举手里的绷带:“林大哥,我学会怎么固定骨头了!张爷爷说这样就不会错位啦!”
林风的目光软了下来,走下城楼时,镇雷剑在石板上拖出轻响,像在回应玉尘的话。
“慢点喝。”王婶把陶碗递给他,指尖触到他手腕上的一道新伤,轻轻皱了眉,“昨天又添了伤?这雷部的邪术,专往人骨头缝里钻疼。”
林风喝了一口,药香混着蜜枣的甜在舌尖散开。他看向不远处,几个龙骑队员正合力搬开断墙,露出下面压着的半袋谷物。阳光穿过废墟的缝隙,落在他们汗湿的脊背上,像镀了层金。
“王婶,”他忽然开口,“您说,为什么总有人要抢别人的土地呢?雷部想要天斗城,之前的黑风寨想占雷泽,他们就不怕夜里睡不着觉吗?”
王婶往药汤里撒着晒干的蒲公英,闻言笑了:“人心不足呗。就像地里的野草,你不除,它就想把庄稼全挤死。但你看啊,”她指了指墙角冒出的嫩芽,那是从石缝里钻出来的,“再凶的野草,也挡不住春天冒头的新苗。”
正说着,玉尘跑过来,手里捧着个豁口的瓦罐:“林大哥!王奶奶!张爷爷说这罐蜂蜜是他家地窖里找出来的,还能吃!”瓦罐里的蜂蜜泛着琥珀色的光,沾着点泥土,却甜香扑鼻。
林风看着那罐蜂蜜,突然想起雷泽的春天——漫山遍野的雷火花,还有父亲在世时,总在蜜罐里泡着的野山楂。他接过瓦罐,用木勺舀了一勺,递到玉尘嘴边:“尝尝?”
玉尘舔了舔嘴角的蜂蜜,眼睛亮晶晶的:“像雷泽的味道!林大哥,等这里修好,我们回雷泽种山楂树好不好?”
“好啊。”林风点头,目光扫过正在清理街道的人们,“等把这里的碎石扫干净,把裂缝补好,我们就去雷泽。”
这时,一个瘸腿的老工匠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拿着块烧焦的木牌,上面还能看清“铁匠铺”三个字。“林小子,”他声音沙哑,“我这铺子还能修不?实在不行,搭个棚子也行,总得有人给大家修农具啊。”
林风看着他手里的木牌,又看了看周围——有人在垒灶,有人在挑水,有人抱着孩子在给伤口换药。他忽然笑了,把药碗递给王婶,提起镇雷剑走向废墟深处:“玉尘,来帮我搬块石板!王婶,麻烦留碗药给李铁匠!”
镇雷剑再次插进石缝,撬动石板时,林风忽然觉得,这剑似乎比昨天轻了些。低头一看,剑身上的裂痕里,竟卡着片新抽的草芽,嫩得能掐出水来。
远处的天际,云层彻底散开了。阳光落在每个人的脸上,落在正在重建的屋顶上,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汤里,混着蜜香,漫过整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