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火光映在青砖上,像淌着满地碎血。我攥着那半块木槿令牌,指腹蹭过令牌边缘的刻痕——苏慕言从前总说这令牌是木槿会的根,如今根断了半块,沾着皇贵妃的血,凉得刺骨。云澈澜走过来时,背上的布条已被新渗的血浸成深褐,他伸手碰了碰我的袖口,眉头突然皱紧:“这黑灰是什么?”
我低头看,袖口上那圈粉末还没散尽,被夜风吹得簌簌往下掉,落在手背上时,那阵细微的痒又漫上来,像有小虫在皮肤下爬。“是国师扔的铃铛炸出来的。”我刚要抬手去拂,云澈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腹按在痒处,力道重得让我吃痛:“别碰!这粉末不对劲,闻着有腐草味,像是蛊虫的卵粉。”
他这话让我浑身一僵。方才在殿外,国师扔出的铃铛炸开时,我只觉得呛人,竟没细看粉末模样。墨尘凑过来闻了闻,脸色瞬间发白:“是噬魂蛊的虫卵!当年老夫人查蛊案时,我见过类似的粉末,沾了活人血就会孵出幼虫,钻到经脉里啃噬心脉!”
老郑猛地拔出刀,刀尖对着我袖口的粉末,手却抖得厉害:“那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刮掉?”沈逸已经从怀里摸出干净的布巾,想替我擦去粉末,云澈澜却拦住他:“别擦!虫卵附着力强,一擦反而会嵌进皮肤。得找烈酒泡过的艾草敷,才能杀死虫卵。”
可眼下哪来的烈酒艾草?天牢刚救下来的兄弟还在清点人数,皇宫里的禁军残部还在四处逃窜,街道上满是救火的百姓,乱得像锅沸粥。我咬着牙,把袖口往身后藏了藏:“先不管这个,找到国师和那个黑影要紧。刚才屋顶上的人拿着黑色木槿盒,说不定装着他的邪器。”
云澈澜却没松口,他扶着我的肩,目光里满是急色:“虫卵半个时辰内就会钻进皮肤,你现在必须处理。老郑,你带几个兄弟去附近的药铺找艾草和烈酒;墨尘,你去审俘虏,问国师的下落;沈逸,你跟我一起护着大小姐去城郊的破庙暂避,那里之前藏过药,或许有能用的东西。”
分派完任务,老郑立刻带着人往街尾跑,墨尘也押着两个俘虏往暗处去。沈逸扶着我,云澈澜走在前面开路,我们刚拐过街角,就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是个救火的百姓倒在地上,脸色青黑,嘴角淌着黑血,手指还在抽搐,像是中了剧毒。
“是蛊毒发作!”云澈澜停住脚,回头看了眼那百姓,声音发沉,“国师肯定在城里撒了虫卵,不止你一个人沾到了。”我心里一寒,若真是这样,京城里的百姓岂不是要遭殃?可眼下顾不上别人,若我身上的虫卵孵出幼虫,不仅自己没命,还可能变成行尸走肉,反过来伤害兄弟。
我们加快脚步往城郊走,夜色里的街道静得吓人,只有远处的火光和喊杀声偶尔传来。走到城郊破庙时,庙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庙里的香案倒在地上,供桌布满灰尘,只有墙角的草堆还算是干净。云澈澜让我坐在草堆上,沈逸则守在庙门口,警惕地望着外面。
“你忍着点。”云澈澜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半瓶烈酒,又从庙外拔了些野生的艾草,虽然不如药铺的好,却也聊胜于无。他把艾草揉碎,泡进烈酒里,然后用布巾蘸了酒液,轻轻敷在我袖口的痒处。酒液一碰到皮肤,就传来钻心的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我忍不住攥紧了草堆,指节泛白。
“别乱动,虫卵怕烈酒,得让酒液渗进皮肤里。”云澈澜的声音很轻,手上的动作却很稳,他时不时抬头看我的脸色,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我咬着牙忍着疼,心里却在想国师的计划——他既然撒了虫卵,肯定还有后招,那个黑色木槿盒里装的,会不会是能控制蛊虫的东西?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脚步声,沈逸的刀“噌”地出鞘:“谁?”门外传来老郑的声音:“是我,我找着艾草和烈酒了!”沈逸松了口气,打开庙门,老郑拎着个布包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木槿会的兄弟,手里拿着药罐和纱布。
“大小姐,你怎么样?”老郑把布包递给云澈澜,急切地问。我刚要说话,突然觉得心口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里钻,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襟。云澈澜赶紧掀开我的袖口,只见那片沾了粉末的皮肤已经变成青黑色,像有无数条细虫在皮肤下游走,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好!虫卵已经开始孵化了!”云澈澜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赶紧把新找的艾草泡进烈酒里,然后用火折子点燃艾草,待艾草烧成灰烬,再混着烈酒调成糊状,敷在我袖口的青黑处。“忍着点,烧灰能杀死幼虫,虽然疼,但能保命。”
艾草灰刚敷上去,我就疼得尖叫出声,那疼比刚才更甚,像是有火在皮肤下烧,顺着经脉往心口蔓延。沈逸和老郑都慌了神,老郑赶紧按住我的胳膊,沈逸则从怀里摸出块糖,塞进我嘴里:“大小姐,含着糖,能好受点。”
我含着糖,甜味却压不住那钻心的疼,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落在草堆上,洇开一小片湿。就在这时,庙门外突然传来“叮铃”一声——是铜铃铛的声音!墨尘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大小姐!不好了!国师带着人来了!他们手里拿着铃铛,好多百姓都被蛊虫控制了,往这边来了!”
云澈澜赶紧站起身,拔出腰间的刀,沈逸和老郑也握紧了武器,警惕地望着庙门。我忍着疼,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心口的疼越来越重,像是有幼虫已经钻到了心口。“你们别管我,先挡住他们!”我咬着牙说,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庙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群被蛊虫控制的百姓冲了进来,他们脸色青黑,眼神空洞,手里拿着木棍和石头,朝着我们扑过来。国师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黑色的木槿盒,嘴角勾着狞笑:“鹿微槿,你以为这点艾草就能挡住我的噬魂蛊?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被蛊虫啃噬心脉的滋味!”
云澈澜挥刀砍向冲过来的百姓,却又不忍心下死手——他们都是无辜的人。老郑和沈逸也一样,只能尽量避开百姓的攻击,却被百姓围得越来越紧。国师走到人群外,打开黑色木槿盒,里面装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上刻着木槿花的图案,散发出诡异的黑光。
“只要我捏碎这颗蛊珠,城里所有被蛊虫控制的人都会变成行尸走肉,包括你,鹿微槿!”国师举起黑色珠子,狞笑着手就要往下捏。我看着那颗珠子,心里一急,突然觉得心口的疼减轻了些,我赶紧摸出怀里的《破邪录》,翻到记载噬魂蛊的那一页,对着国师大喊:“噬魂蛊怕木槿花汁!你以为毁了千年木槿就没了花汁?我这里还有!”
国师的手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我趁机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的其实是普通的花蜜,却故意装作是木槿花汁,对着国师晃了晃:“你要是再过来,我就把花汁洒出去,到时候你的蛊虫全都会死!”
国师盯着我手里的瓷瓶,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就在这时,云澈澜突然挥刀砍向国师,刀风带着凌厉的杀气,朝着国师的手腕劈去。国师赶紧往后躲,手里的黑色珠子却掉在了地上。沈逸趁机冲过去,想要捡起珠子,却被国师一脚踹开。
就在这混乱之际,我突然觉得心口的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顺着经脉往四肢蔓延。我低头看了看袖口,那片青黑色的皮肤竟然慢慢褪去,恢复了正常。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娘留给我的那枚木槿玉佩!玉佩一直戴在我脖子上,刚才疼得厉害,竟忘了它的存在。
娘当年查蛊案时,曾在玉佩里注了木槿花汁,说是能驱蛊辟邪。没想到今天竟真的派上了用场!我赶紧摸出玉佩,对着冲过来的百姓晃了晃,玉佩散发出淡淡的白光,那些被蛊虫控制的百姓一碰到白光,就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然后慢慢清醒过来。
国师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惨白,他赶紧捡起地上的黑色珠子,想要逃跑。云澈澜哪里会给他机会,挥刀追了上去,刀光一闪,砍中了国师的胳膊。国师惨叫一声,手里的黑色珠子掉在地上,被沈逸一脚踩碎。
“不!我的蛊珠!”国师疯了一样想要扑过来,却被老郑一脚踹倒在地,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国师,你害了这么多人,今天该还债了!”老郑的声音里满是愤怒。
国师躺在地上,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怨毒:“你们别得意!我还有同伙,他手里拿着另一半木槿令牌,只要他找到千年木槿的根,就能炼制出更厉害的蛊虫,到时候整个天下都会被我们控制!”
我心里一沉,国师说的同伙,会不会就是刚才在皇宫屋顶上的那个黑影?他手里拿着黑色木槿盒,还有另一半木槿令牌,若是让他找到千年木槿的根,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墨尘的声音传来:“大小姐!禁军和木槿会的兄弟来了!我们赢了!”
我松了口气,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倒在沈逸怀里。云澈澜赶紧扶住我,摸了摸我的脉搏,松了口气:“还好,幼虫已经被玉佩的花汁杀死了,只是你刚才疼得太厉害,脱力了。”
沈逸把我抱起来,往庙外走。庙外,禁军和木槿会的兄弟已经控制了局面,被蛊虫控制的百姓也都清醒过来,正在接受治疗。我趴在沈逸怀里,看着远处京城的火光渐渐熄灭,心里却明白——国师虽然被抓了,但他的同伙还在逃,千年木槿的根还没找到,这场仗,还没结束。
就在这时,我突然瞥见沈逸的领口处,沾着一点黑色的粉末——和刚才国师扔出的铃铛粉末一模一样。我心里一紧,刚要提醒他,却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