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的马车晃得人犯晕,鹿筱指尖攥着夏凌寒送的那片干木槿花,花瓣早已失去水分,却仍带着淡淡的清苦香——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阳城的热闹被宫墙隔绝在外,只剩下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嗒嗒”声,敲得人心头发紧。
“你别慌,陛下只是问话,有我和夏越在。”云澈澜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手里还攥着林茹筠的供词,指尖把纸边都捏得起了皱。夏越坐在一旁,脸色发白,不停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夏凌寒小时候送他的,上面刻着兄弟俩的名字,“我已经让人去东宫递消息了,大哥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办法自证清白。”
鹿筱摇摇头,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茹筠说的话——“陛下怀疑你用妖术操控蛇患,还怀疑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想起穿越过来的那个雨夜,民国的战火还在眼前烧,她抱着母亲留下的药箱躲进防空洞,再睁眼就到了这片古老的土地,成了寒门医女鹿筱。这些年,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份,用医术和药膳立足,可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命运的拉扯。
马车停在宫门前,侍卫引着三人往里走。皇宫的路错综复杂,雕梁画栋间透着压抑的威严,路边的木槿花长得正好,却被修剪得规规矩矩,没了野外的自在劲儿。走到勤政殿外,一个太监迎上来,尖着嗓子说:“陛下在里面等着呢,三位请随我来。”
进了殿,鹿筱低头行礼,余光瞥见龙椅上的夏朝皇帝,须发半白,眼神却锐利得像刀。殿下站着几个人,二皇子夏临风站在最前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看到鹿筱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夏凌寒不在殿里,想来还被禁足在东宫。
“鹿筱,朕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查寒潭的蛇患?”皇帝的声音沉得像雷,“还找到了两个刻着鹿家纹的木盒?”鹿筱抬头,刚要回话,夏临风突然开口:“父皇,儿臣听说,那木盒里藏着控蛇的邪术,鹿筱拿着木盒,怕是早就和蛇患有所勾结。”
“二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云澈澜上前一步,把林茹筠的供词递上去,“林茹筠招供,十年前林家药圃的大火,是宫里有人指使,那人还拿着刻着夏字的玉佩。鹿筱一直在查旧案,怎么会勾结蛇患?”夏临风冷笑一声:“督察长这话,是在怀疑皇室中人?还是在为鹿筱开脱?毕竟,谁不知道你和鹿筱走得近。”
夏越急了,往前站了站:“二弟,你别血口喷人!鹿筱救过大哥的命,她不是那样的人!”皇帝抬手制止了几人的争执,目光落在鹿筱身上:“鹿筱,你说说,那木盒里到底是什么?还有,你从哪里学来的那些奇特药膳?朕听说,你的药膳方子,和夏朝的古法不一样。”
鹿筱的心猛地一沉,皇帝果然在怀疑她的身份。她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回陛下,木盒里的东西还没打开,臣女也不知道是什么。至于药膳方子,是臣女的师傅所教,师傅说,这些方子是她走遍各地,结合不同地方的草木特性改良的,并非邪术。”
“改良的方子?”夏临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扔在鹿筱面前,里面的红色粉末撒了出来,正是潭边黑衣人倒的那种,“那你说说,这蛇涎花做的粉末,你为什么会认识?柳梦琪说,你之前见过她的驱蛇符,还问过符纸的成分,是不是早就知道蛇涎花能制控蛇药?”
鹿筱看着地上的粉末,突然想起柳梦琪之前刁难她的样子——柳梦琪曾把驱蛇符扔在她面前,说她的药膳治不好蛇咬伤,还说宫里有能操控蛇的法子。当时她只当是柳梦琪嫉妒,现在想来,柳梦琪或许是被夏临风利用了。
“臣女只是好奇驱蛇符的原理,才问了一句。”鹿筱的声音很稳,“至于蛇涎花,臣女也是今天才从洛绮烟那里得知,并非早就认识。”皇帝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鹿筱,朕知道你医术高明,也知道你救过太子。但这次的事太大了,太子被举报私藏控蛇药,东宫的书房里确实找到了蛇涎花,你让朕很难办。”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侍卫跑进来,脸色慌张:“陛下,不好了!东宫那边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在禁足期间,突然昏迷了!”夏越脸色一白,差点摔倒:“大哥怎么会突然昏迷?是不是有人害他?”夏临风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假惺惺的担忧:“父皇,儿臣觉得,应该让鹿筱去看看太子殿下,毕竟她医术高明,说不定能查出太子昏迷的原因。”
皇帝点点头:“也好,鹿筱,你随侍卫去东宫看看。云澈澜,你继续查十年前的旧案,务必找出当年指使放火的人。夏越,你留在宫里,别到处乱跑。”几人领了旨,鹿筱跟着侍卫往东宫走,心里却犯了嘀咕——夏临风为什么突然让她去看夏凌寒?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东宫的气氛很压抑,院子里的木槿花谢了一地,像是被人踩过。夏凌寒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看起来像是中了毒。旁边的太医束手无策,看到鹿筱进来,像是看到了救星:“鹿姑娘,你快看看太子殿下,我们查不出是什么毒。”
鹿筱上前,指尖搭在夏凌寒的脉搏上,脉搏微弱,跳动得很不规则。她掀开夏凌寒的衣袖,看到手臂上有一个细小的牙印,像是被蛇咬过的痕迹,只是牙印比普通蛇的更细。“这是墨角蛇的牙印。”鹿筱的声音有些发颤,“墨角蛇的毒液能让人陷入假死状态,看起来像是昏迷,其实是毒素麻痹了神经。”
“墨角蛇?”旁边的太监惊呼,“那不是寒潭蛇巢里的蛇吗?怎么会咬到太子殿下?”鹿筱皱起眉头,夏凌寒被禁足在东宫,怎么会接触到墨角蛇?除非是有人把蛇带进了东宫,或者……夏凌寒身上有吸引墨角蛇的东西。
她仔细检查了夏凌寒的衣物,在他的衣襟里找到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夏”字,和林茹筠说的那枚一模一样。更奇怪的是,玉佩上沾着一点红色粉末,正是蛇涎花做的。鹿筱刚要拿起玉佩,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回头一看,是柳梦琪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你怎么来了?”鹿筱问道。柳梦琪走进来,眼神躲闪:“我……我听说太子殿下昏迷了,特意来看看。”她的目光落在鹿筱手里的玉佩上,突然浑身一颤:“这枚玉佩……我见过,二皇子殿下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鹿筱心里一动,夏临风也有这样的玉佩?那当年指使林茹筠父亲放火的人,会不会就是夏临风?她刚要追问,柳梦琪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鹿筱,你别查了,二皇子他很可怕,他知道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还知道你有一枚奇怪的项链。他说,只要你听话,就不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鹿筱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夏临风果然知道她的身份。她看着柳梦琪慌张的样子,突然想起柳梦琪之前的刁难,或许那些都不是出于嫉妒,而是被夏临风逼迫的。“你别怕,”鹿筱拍了拍柳梦琪的手,“只要我们找到证据,就能揭穿夏临风的阴谋。”
柳梦琪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没用的,他手里有我父亲的把柄,我要是不听他的,他就会杀了我父亲。”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塞给鹿筱:“这是我偷偷抄下来的,是二皇子炼制控蛇药的方子,上面有他的字迹,或许能帮到你。”
鹿筱接过方子,刚要说话,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夏临风带着侍卫走了进来:“柳梦琪,你怎么在这里?父皇不是让你在后宫待着吗?”柳梦琪吓得浑身发抖,躲到了鹿筱身后。夏临风的目光落在鹿筱手里的方子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鹿筱,你竟敢偷我的方子?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
他抬手示意侍卫上前,鹿筱却突然举起手里的玉佩:“二皇子,你认识这枚玉佩吗?林茹筠说,十年前指使她父亲放火的人,就拿着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还有,太子殿下身上的墨角蛇牙印,和你书房里的蛇涎花,是不是都和你有关?”
夏临风的眼神变了变,却很快恢复了镇定:“鹿筱,你别血口喷人。这枚玉佩是皇室子弟都有的,不能证明什么。太子殿下被蛇咬,或许是他自己招惹的。至于蛇涎花,那是父皇让我研究的,说是为了防备蛇患,怎么能说是我炼制控蛇药?”
就在这时,云澈澜突然带着几个衙役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卷宗:“二皇子,你就别狡辩了。我们查到,十年前林茹筠父亲放火后,就收到了一笔钱,而那笔钱的来源,正是你的母妃娘家。还有,我们在寒潭边抓住的黑衣人,招供说是你让他们往潭里倒蛇涎花粉,目的是引出蛇患,嫁祸给太子殿下。”
夏临风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后退一步,指着云澈澜:“你……你血口喷人!我要告诉父皇!”云澈澜冷笑一声:“不用你告诉,陛下已经在外面了。”话音刚落,皇帝就带着太监走进来,脸色铁青:“夏临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夏临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父皇,儿臣没有!是他们陷害我!”皇帝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失望:“朕早就觉得你不对劲,没想到你为了太子之位,竟然做出这种事。来人,把二皇子押下去,禁足在自己的宫殿里,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来!”
侍卫上前,把夏临风押了下去。夏临风路过鹿筱身边时,突然停下来,压低声音:“鹿筱,你别得意太早,你的秘密,我迟早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还有,寒潭深处的蛇巢,根本不是墨角蛇的老巢,那里藏着更可怕的东西,你等着瞧。”
鹿筱的心猛地一沉,夏临风说的更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她看着夏临风被押走的背影,又看了看床榻上昏迷的夏凌寒,突然想起敖翊辰在寒潭边说的龙鸣声,还有岩壁上那个奇怪的符号。她隐隐觉得,蛇患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衙役跑进来,对着云澈澜说:“督察长,不好了!寒潭那边传来消息,洛绮烟和李伯被人绑架了,对方留下话,要鹿姑娘带着两个木盒去寒潭交换,否则就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