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剑门外门的日子,在丁字贰佰壹拾壹号小院的鸡鸣狗吠(主要是王洛晨练的呼喝)中拉开了序幕。
天色刚蒙蒙亮,小院里就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
“嗬!哈!给我定!”
王洛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只穿着一条练功裤,双腿如同老树盘根般扎在院子中央,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周身肌肉虬结贲张,皮肤下隐隐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土黄色光泽。他面前是一棵碗口粗的树桩,上面包裹着厚厚的粗麻布。他正一遍又一遍地、用肩膀、手臂、后背乃至胸膛,狠狠撞击着树桩。
砰砰砰!
沉闷的响声在小院里回荡。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额角、脊背滚落,砸在脚下的泥土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他每一次撞击都带着一股子狠劲,口中念念有词,正是《磐石诀》的心法口诀。这功法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字,锤炼筋骨,凝练气血,将身体打造成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王洛练得极其投入,甚至有些忘我,嘴里时不时还骂骂咧咧:
“不够硬!再来!石威那狗杂种的拳头能有这树桩硬?老子必须顶得住!顶得住!”
隔壁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风少正走了出来,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了不少。他看了一眼正跟树桩较劲、练得浑身汗气蒸腾的王洛,没有打扰,只是走到院子角落较为平整的一小块空地。
与王洛那充满力量感的修炼不同,风少正的修炼显得格外“安静”和“轻盈”。
他并未穿戴整齐的弟子服,而是换了一身更利落的旧布衣衫。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感受清晨微凉空气中流动的风。片刻后,他动了。
没有暴喝,没有猛冲。他的脚步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韵律移动,时快时慢,毫无规律可言。身体如同风中的柳絮,又似水面的浮萍,随着他意念的引导和身体的微妙控制,在方寸之地腾挪辗转。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缓慢,但每一步的踏出、每一次重心的转移,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流畅和预判感。
这正是《流云步》。
他并非单纯地练习步法套路,而是将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种“感知气流”、“借力卸力”的状态中。脚下踩到一块凸起的小石子,身体便自然而然地向侧后方滑开半尺,重心已悄然转移;一阵晨风吹过,带动院角的树叶沙沙作响,风少正的身体也随之做出细微的倾斜调整,仿佛要融入风中。他努力捕捉着环境中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风的流向、地面的起伏、甚至阳光照射角度的不同带来的温度差异,将这些信息转化为身体闪避的本能。
“呼……”
一套基础的步法练习完毕,风少正缓缓收势,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同于王洛那种消耗体力的疲惫,他更多的是精神上的高度集中所带来的消耗。《流云步》看似消耗小,但对心神和感知力的要求极高。
“阿正哥,你这步法,看着跟跳舞似的,真能躲开拳头?”王洛抹了把脸上的汗,凑过来好奇地问。他刚才练完一轮,正好看到风少正收功。
风少正接过许灵宏默默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擦汗,笑了笑:“流云无定,聚散由心。不在于多快多猛,在于‘知’与‘避’。真正对敌时,能快一线避开要害,总比硬抗要强。”他深知自己身体的状况,这步法是他目前提升生存能力的最优解。
许灵宏在一旁怯生生地插话:“风师兄,王师兄,我……我选的《草木养气诀》,只能在清晨和傍晚草木精气最盛时吐纳一会儿,感觉……感觉身体暖和一点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功法太不起眼。
“挺好!”王洛拍拍他肩膀,“打基础嘛!慢慢来!”风少正也点头鼓励:“养气是根本,水滴石穿。”
早饭是简单的稀粥和杂粮饼。吃着饭,王洛从怀里掏出那块刻有《磐石诀》基础内容的玉简副本,愁眉苦脸地说:“阿正哥,这《磐石诀》后面提到,要想练得扎实,最好配合一种叫‘淬骨散’的药液泡浴……可我去丹房问了,一份最基础的淬骨散,就要五十点贡献值!我们……我们现在可是一个贡献点都没有啊!”
风少正放下粥碗,他同样面临困境。《流云步》虽好,但想要精进,同样需要特殊的轻身功法运转图解和提升感知的辅助丹药,这些都在藏书阁一层有标价,动辄也是几十上百点贡献值。至于许灵宏的《草木养气诀》,想要加快滋养效果,也需要特定的温养丹药。
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必须尽快赚取贡献值。
风少正沉吟片刻,看向王洛:“靠我们三个新人,单独去接任务风险太大,尤其是战斗类的。需要找人合作。”
“找谁?”王洛皱眉,“石威那帮人肯定不行!梅家……梅姑娘她们……”他想起梅知忆的清冷,觉得对方未必愿意带他们。
“伍言。”风少正说出了名字,“伍家虽然势微,但伍言师兄为人正派,实力在我们这届也是较高的炼体五阶。他初入外门,想必也需要贡献值换取资源。而且,他曾表示过与我们交好。”
王洛眼睛一亮:“对啊!伍哥人不错!昨天在藏书阁还帮咱们说话呢!找他!”
许灵宏也小声说:“我……我可以帮你们打探消息,或者处理些杂务。”
三人商议定,待早课结束后,便去乙字叁号院找伍言。
乙字号区域的院落明显比丁字院好了不止一个档次。青砖灰瓦,院墙完整,甚至有些院门口还种着花草。伍言所住的乙字叁号院,虽不算最豪华,但也干净整洁。
开门的正是伍言。他穿着整齐的淡青色外门弟子服,看到是风少正三人,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风兄,王洛兄弟,还有这位是……许师弟?快请进。”
三人进了小院,在石凳上坐下。风少正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伍师兄,冒昧打扰。我们初来乍到,囊中羞涩,急需贡献值换取修炼资源。但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单独接取任务恐怕力有不逮,风险也高。听闻伍师兄亦有此需,不知……是否愿意带我们几个接一个难度不高、适合新手的任务?所得贡献,伍师兄可多拿,我们只需够换取基本所需即可。”
王洛也在一旁猛点头:“是啊伍哥!我们有力气,能干活!绝不拖后腿!”
伍言认真听完,看着风少正坦诚的眼神和王洛的急切,又扫了一眼旁边紧张捏着衣角的许灵宏,沉吟片刻,展颜一笑:“风兄何必如此见外?组队之事,正合我意。我正愁一人去做那些需要协作的任务,效率太低。至于贡献分配,按出力多少便是,岂能因我修为稍高就多占便宜?”
他顿了顿,起身从屋内取出一卷兽皮卷轴:“来得正好。我今早去任务堂看过,有一个任务很适合我们。”他将卷轴在石桌上摊开,指着其中一条。
任务编号:丁字柒佰叁拾
任务名称:清剿黑松林外围扰民野猪群
任务等级:丁级下品(适合炼体四阶以上,建议组队)
任务地点:落剑山西麓黑松林边缘区域
任务描述:近半月,黑松林外围出现一群约十至十五头大型野猪,频繁袭扰山下王家村农田,毁坏庄稼,已伤数人。需剿灭或驱离。
任务要求:带回至少五根完整野猪獠牙作为凭证。
任务奖励:贡献值五十点(团队共享)。
备注:野猪性情凶猛,皮糙肉厚,需注意防护。
“丁级下品,又不是凶型妖兽,危险性不高,正好拿来练手。”伍言解释道,“王家村距离山门不远,黑松林外围地形也不算复杂。我们四人配合,王洛兄弟主防,吸引野猪冲击;我主攻,负责击杀;风兄身法灵活,可负责牵制、游走,保护灵宏师弟并收集獠牙;灵宏师弟警戒四周,防止漏网之鱼偷袭或野猪逃跑。如何?”
这个安排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充分发挥了各人特点。王洛一听能打架,还能顶在前面,立刻拍着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风少正也点头:“流云步正适合应对这种冲击。”许灵宏虽然有点害怕,但看到伍言信任的眼神,也鼓起勇气:“我……我一定看好周围!”
“好!”伍言收起卷轴,眼中燃起一丝斗志,“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任务堂接下此任务,明日一早便出发!赚取我们在落剑门的第一笔贡献值!”
四人相视一笑,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感油然而生。阳光洒在乙字院的小院里,也照亮了他们踏上仙门实践第一步的决心。贡献值,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符号,而是可以通过努力攥在手中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