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茵曼的哭声突然顿住,随即哭得更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老族长误会我了!当年我偷偷放了几个幼崽进暗渠,被谢司衍发现,他故意在老族长面前说我坏话,就是怕我倒戈!二公子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谢司衍藏在有苏山的密档,里面记着他如何勾结天庭,如何算计青丘……”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柳明渊的神色,见他眉头微蹙,便知道这步棋走对了——男人都吃“弱者”这套,尤其是柳明渊这种自认正义的家伙,最见不得“被逼无奈”的戏码。
“密档在哪?”柳明渊果然松了口。
“在寒潭溶洞。”青茵曼立刻擦干眼泪,露出一副“迷途知返”的急切,“我这就带二公子去!只是……里面有谢司衍设的机关,还请二公子多加小心。”
她转身引路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寒潭溶洞确实有密档,却是她早就伪造好的,上面的天庭火漆印做得天衣无缝,甚至还“不小心”沾上了点魏景湛的灵力——足够让柳明渊相信,魏景湛只是天庭抛出来的棋子,真正的大鱼还藏在暗处。
穿过桃花林,寒气越来越重。溶洞入口挂着些风干的藤蔓,青茵曼抬手拂开时,藤蔓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样缠向柳明渊的卫兵!
“小心!”青茵曼尖叫着躲到柳明渊身后,“是谢司衍的‘缚灵藤’!”
柳明渊的枪尖瞬间燃起圣火,金光扫过之处,藤蔓纷纷化为灰烬。他护着青茵曼往里走,却没注意到,她躲在他身后时,嘴角勾起的那抹冷笑——这出“险象环生”,不过是为了让他更相信,她确实被谢司衍控制得死死的。
寒潭边的石壁上,果然嵌着个铁盒。青茵曼“费力”地撬开铁盒,里面的密档散发出陈旧的霉味,最上面那页赫然印着天庭的云纹火漆,旁边还沾着点暗红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二公子你看!”青茵曼指着血迹,声音发颤,“这是谢司衍杀了送信的天庭暗卫后留下的,他怕事情败露,连自己人都杀!”
柳明渊拿起密档,指尖抚过火漆印——确实是天庭的样式,却比他见过的令牌纹路浅了半分,像是……仿造的。他不动声色地翻到最后一页,右下角有个极小的青莲花印记,与魏景湛令牌后的暗纹隐隐呼应。
有意思。青茵曼想把自己摘干净,却不知这印记反而暴露了她。
“这些密档,我会带回族中核验。”柳明渊合上铁盒,语气平淡,“至于你说的‘被逼无奈’……”他看向青茵曼,目光陡然锐利,“有苏山的‘锁神链’,为何会在你密室里?”
青茵曼的脸色瞬间僵住,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这个。她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用力,很快又挤出笑容:“二公子说什么?锁神链是传说中能克制星辰珠的神物,我怎么会有……”
“要不要我现在带你去看看?”柳明渊的枪尖指向溶洞深处,“就在你炼化麒麟血的寒潭底下,用玄铁锁链捆着,上面还刻着青丘老族长的血咒——除了当年参与屠族的凶手,谁能拿到这东西?”
青茵曼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眼底的柔弱被阴鸷取代。她没想到柳明渊竟然早就查过她的密室,更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
“看来,二公子是早就信了魏景湛的鬼话,故意来寻我的错处?”她挺直脊背,周身的甜香骤然变得刺鼻,“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装了!”
她猛地抬手,寒潭里的水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毒蛊从水底钻出,像黑色的潮水般涌向柳明渊!
“谢司衍和魏景湛是蠢,但你以为我也一样?”青茵曼的声音带着癫狂的笑意,“锁神链确实在我手里!我不仅要毁了星辰珠,还要让整个青丘的余孽都尝尝被锁灵蚀骨的滋味!你以为你能护着胭脂?等我用幼崽的血祭了锁神链,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柳明渊的圣火灵力骤然爆发,金色的光盾将毒蛊挡在外面。他看着眼前撕破伪装的青茵曼,突然明白,最毒的从来不是蛊,是人心。
“你的美梦,该醒了。”他的枪尖直指青茵曼的心口,“有苏山的账,青丘的账,今天该一起算了。”
寒潭的水剧烈翻涌,毒蛊的嘶鸣与圣火的爆裂声交织在一起。青茵曼看着刺向自己的枪尖,突然怪笑起来——她还有最后一张牌,藏在寒潭最深处的,能引爆整个有苏山的“灭灵阵”。
可她没机会了。
就在枪尖即将刺穿她心口的瞬间,一道紫雾从溶洞外疾射而来,软鞭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缠住了青茵曼的手腕!
“算账,怎么能少了我?”
胭脂的声音从洞口传来,紫雾翻涌间,她独自一人缓步走进溶洞。软鞭在掌心轻旋,紫雾顺着靴底漫开,悄无声息地封住了毒蛊可能逃窜的缝隙——那是她特意绕路从老仆那里取的桃花秘药,混着星辰珠的灵力,专克青茵曼的毒蛊。
“倒是比谢司衍和魏景湛聪明些,知道亲自来送终。”青茵曼见她孤身一人,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指尖在寒潭水面轻点,数条蛊虫顺着石壁爬来,在暗处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可惜啊,你以为凭这点本事,就能报仇?”
胭脂没说话,只是缓缓抬手,心口的星辰珠骤然亮起,紫雾如潮水般涌向寒潭。潭水剧烈翻涌,那些藏在暗处的蛊虫刚露头,就被紫雾裹住,瞬间化为齑粉。
“锁神链在你手里多久了?”胭脂的声音很冷,目光落在寒潭深处,那里隐约能看到玄铁锁链的影子,“当年老族长为了护它,断了三条尾巴才藏进暗渠,你以为凭你的血,能驱动这神物?”
青茵曼的脸色微变,却强撑着笑道:“不能驱动又如何?只要把它扔进瘴气谷,用三百幼崽的血祭了,照样能让星辰珠失灵!哦对了,你那些小狐狸现在应该还在暗渠里发抖呢,要不要我送你去看看?”
她故意提起幼崽,想扰乱胭脂的心绪,却没注意到胭脂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不必了。”胭脂的软鞭突然甩出,紫雾如毒蛇般缠向青茵曼的手腕,“老仆带着孩子们早就转移到安全地方了,你派去暗渠的人,此刻应该正躺在桃花林里,被秘药蚀着筋骨呢。”
青茵曼被鞭梢缠住,才惊觉自己派去追杀的人早已失手。她又惊又怒,猛地催动灵力想挣脱,却发现紫雾顺着鞭梢钻进血脉,竟与她体内的子母蛊产生了共鸣——胭脂竟在桃花秘药里掺了“解蛊引”!
“你……”她刚想说什么,就被子母蛊反噬的剧痛攫住,浑身抽搐着跪倒在地,看着胭脂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会……”
“老狐族的医术,可比你玩蛊的本事早三千年。”胭脂缓步上前,软鞭收紧,将她拽到寒潭边,“你以为屠了青丘就能高枕无忧?却不知老族长早把所有后手,都刻在了我心口的星辰珠里。包括你密室里那半张青丘舆图,包括你藏在有苏山后山的毒蛊窖,包括……”
她俯身,在青茵曼耳边轻声道:“包括你当年给魏景湛的那枚火纹令牌,其实是老族长故意让你偷走的仿品,真正的令牌上,刻着你的名字。”
青茵曼的瞳孔骤然收缩,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圈套。老族长根本不是被她算计,而是故意让她带着假线索跳进来,好让后世的青丘遗脉,能循着这些痕迹找到真正的仇人。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却被寒潭里突然升起的锁神链缠住。铁链上的血咒亮得刺眼,那是青丘三百族人的怨念凝聚而成,此刻正一点点啃噬她的灵脉。
“这才是锁神链真正的用法。”胭脂站直身体,看着她在锁链中挣扎,声音平静无波,“不是克制星辰珠,是让所有沾了青丘血的人,都尝尝被灵脉反噬的滋味。”
青茵曼的惨叫声渐渐微弱,身体被锁链越缠越紧,最终连同她的毒蛊一起,被拖入寒潭深处,只留下一圈圈泛着黑的涟漪,很快又被潭水吞没。
溶洞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寒潭的水声和星辰珠的轻鸣。胭脂收了软鞭,低头看着潭水,指尖的紫雾慢慢散去。
柳明渊不知何时站在了洞口,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上前打扰。他知道,这场迟来的复仇,终究要由她亲手了结才算完整。
胭脂转过身时,眼底已无波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她看向柳明渊,轻轻点头:“结束了。”
“嗯。”柳明渊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心口的星辰珠上,那里的光芒柔和而温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回去重建青丘。”胭脂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种桃树,教孩子们读书,把老族长留下的东西一点点捡起来。”
她顿了顿,看向洞外的阳光:“或许,还会酿些桃花酒,招待像你这样……愿意守着公道的朋友。”
柳明渊看着她眼中的光,突然笑了。
“那我可要提前讨一杯。”
洞外的桃花还在落,粉白的花瓣飘进洞口,落在两人脚边,像一场迟来的祝福。有些恩怨落幕,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
青丘的重建比想象中更艰难。
桃花林的旧址上,断壁残垣间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当年被圣火灼烧的焦痕还清晰地留在石墙上,风一吹过,仿佛还能听见旧日的悲鸣。胭脂带着孩子们清理废墟时,总有小家伙会指着某块碎砖问:“姐姐,这里以前是什么呀?”
她会蹲下来,耐心地告诉他们:“这里曾是藏书阁,里面有好多好多讲三界故事的书。”“那是祭坛,老族长会在月圆之夜,带着我们祈求风调雨顺。”“这片空地,以前种满了桃树,春天的时候,花瓣能没过脚踝呢。”
老仆拄着拐杖,在一旁指挥着孩子们搬运石块,浑浊的眼睛里时常泛起泪光。他总说:“小姐,您越来越像老族长了。”
胭脂只是笑笑,继续用灵力催生新的桃树苗。指尖的紫雾落在泥土里,嫩芽便破土而出,带着勃勃生机。星辰珠在心口温暖地跳动,像是在为她鼓劲。
柳明渊偶尔会派人送来物资,有时是加固城墙的玄铁,有时是孩子们需要的书籍,甚至还有一次,送来了一坛他亲手酿的桃花酒,坛身上贴着张字条:“提前兑现承诺。”
胭脂打开酒坛时,桃花的清香漫了满院,孩子们凑过来,好奇地问:“姐姐,这是什么呀?好香!”
“是朋友送的酒。”她舀出一小勺,放在鼻尖轻嗅,阳光洒在她脸上,暖洋洋的,“等你们长大了,我们一起举杯,庆祝青丘的新生。”
日子就在这样的忙碌与期盼中慢慢流逝。新的桃树渐渐枝繁叶茂,孩子们的笑声越来越响亮,断壁残垣间,渐渐有了家的模样。
直到那天,有个麒麟族的信使匆匆赶来,带来了柳明渊的消息——天庭震怒于魏景湛和青茵曼的败亡,派了天兵天将驻守南疆,名义上是“肃清余孽”,实则是想借机寻找星辰珠的下落。
“柳将军说,天庭的人恐怕很快就会查到青丘。”信使单膝跪地,语气凝重,“他已在南疆边界布下防线,尽量拖延时间,但天庭势大,怕是撑不了太久。”
胭脂的心沉了沉,抚摸着心口的星辰珠。她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星辰珠是祖神遗物,只要它还在,天庭就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了。”她对信使说,“请转告柳将军,多谢他的照拂。青丘的事,我们自己能应付。”
信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领命离去。
老仆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小姐,要不……我们再躲一躲?”
胭脂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正在桃树下嬉闹的孩子们身上。他们的笑容那么干净,那么明媚,她怎能让他们再经历一次颠沛流离?
“躲是躲不过的。”她站起身,紫雾在指尖缓缓流转,“母亲说过,青丘狐族从不畏惧强权。当年他们能毁了我们的家园,今天我们就能守住它。”
她转身走进新建成的议事厅,将青丘的地图铺在石桌上。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山脉河流,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对老仆说,“你带着孩子们去后山的暗渠,那里有母亲留下的结界,足够安全。我去会会天庭的人。”
“小姐!”老仆急了,“您一个人怎么行?”
“我不是一个人。”胭脂的指尖轻轻按在地图上的某一点,那里是青丘最深处的“锁灵洞”,“锁灵洞的石壁上刻着祖神留下的‘护族阵’,只要引星辰珠的力量入阵,就算是天兵天将,也未必能闯得进来。”
她看向老仆,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您放心,我不会让青丘再出事。”
老仆知道她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他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安排孩子们转移。
胭脂独自站在议事厅里,看着窗外的桃花。风拂过树梢,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一场温柔的告别。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软鞭。
该来的,就让它来吧。青丘的春天,绝不会轻易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