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十年冬月初,滇西苍山的雪线如银蟒盘踞半山腰,刺骨寒风裹挟冰晶,在周军大营的牛皮帐篷上刮出细密声响。柴荣刚批完归义军的戍边密报,帐外忽有尖锐破空声撕裂寂静 —— 一支雕翎箭穿透狐皮帐帘,箭镞深深钉入檀木案角,尾端系着的羊皮纸在寒风中疯狂翻卷。
放肆! 李重进暴喝如雷,雁翎刀出鞘划出半轮寒月,刀光掠过的刹那,羊皮纸已稳稳挑落。展开的瞬间,苍劲墨字似带锋芒:周军若犯大理境,必令尔等尸横苍山,血浸洱海!段素顺亲笔。 朱砂书写的落款宛如凝固的血痂,字句间蒸腾着对大周王朝的轻蔑。
帐内空气骤然结冰,甲胄摩擦声里迸溅着腾腾杀气。小小蛮夷太子,也敢口出狂言! 杨盛踏前半步,玄甲上的霜花簌簌坠落,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末将愿率死士三千,定斩段素顺首级,为陛下雪耻! 自随父南征以来,他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践踏大周威仪。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清冷嗓音划破凝滞的空气:陛下,云关坚如铁壁,强攻必折损万千,唯有截断粮道方为破局之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琅自阴影中款步而出。朱紫官袍随步伐轻摆,腰间双横刀交错相叠,冷光流转间更衬得他眉眼如霜。那双鹰隼般的眸子穿透帐内氤氲热气,仿佛能看透苍山背后的重重关隘。
他修长手指重重叩在舆图上:此处黑松林,距云关仅三里,乃敌军粮草囤积之地。守卒不过两百,夜间巡防更疏漏百出。若能火焚其粮,云关必不战自乱。
此言如惊雷炸响,帐中将领不约而同倒抽冷气。柴荣眼底燃起兴奋的火焰:陈卿此策,当真是妙手破局! 杨盛热血沸腾,抱拳请命:请陛下赐臣虎狼之师!陈大人运筹帷幄,末将必做那开锋利刃!
柴荣指尖摩挲着羊皮纸上的朱砂字迹,望向帐外苍茫雪山陷入沉思。云关地势险要,大理军若设伏,强攻必将血流成河。欲速则不达。 他沉吟片刻,沉声道:李玄策!
臣在! 皇城司统领李玄策应声出列,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身形,手中铁尺泛着幽幽寒光。三日后,密报传回:羊皮舆图上,云关布防标注得清清楚楚 —— 守军五千,粮草囤于西侧黑松林,夜间仅十人巡哨。图角还画着一条隐秘山道,旁注小字:苍山秘径,羊肠一线,需攀索而行。
柴荣将舆图推到杨盛面前,眼中满是信任,命内侍捧出猩红战旗: 忠勇
大旗,望卿凯旋归来! 杨盛双手接过,旗杆沉甸甸的,仿佛握着整个大周的期许。
当夜,五百精锐背负着沉重的火油桶、开山斧与三日干粮,悄然消失在风雪中。苍山秘径果然险峻异常,峭壁上仅留着前人凿出的浅坑。士兵们互相牵引攀爬,雪水顺着袖口灌进甲胄,冻得十指僵硬,却无一人退缩。行至中途,一名士卒突然脚下打滑,千钧一发之际被同伴拽住,惊得众人冷汗浸透衣衫。
破晓时分,队伍终于抵达黑松林外围。杨盛趴在雪堆后观察:数十座粮仓矗立林间,帆布上醒目的
字纹在晨光中格外刺眼。守军正围着火堆酣睡,丝毫未察觉危险降临。动手! 杨盛一声令下,众人如离弦之箭冲出。
重斧劈开仓门的瞬间,火油桶已凌空飞入。点火! 火把划破晨雾,瞬间点燃整片松林。烈焰腾空而起,将苍山的积雪都映成血色。守军惊慌失措,有的提桶救火,有的抱头鼠窜,却被周军如割草般斩杀。巡哨的十名大理兵刚发现异动,便被暗箭射倒,连呼救声都淹没在火海中。
确认火势已成燎原之势,杨盛果断下令。当周军沿着秘径撤离时,身后的黑松林已化作人间炼狱,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将苍山的天际线染成墨色。云关守军得知粮草尽毁,顿时乱作一团 —— 没了粮草,这座天险关隘不过是座空城。
消息传回周军大营,柴荣正凝望苍山。望见那冲天黑烟,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杨盛果然不负朕望。 李重进兴奋道:粮草既断,云关唾手可得!待拿下云关,大理腹地便门户大开!
而在大理王城,段素顺得知噩耗,怒不可遏,将案上青瓷茶盏砸得粉碎:周军欺人太甚! 他拔剑指向北方,传令下去,即刻增兵云关!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守住云关! 然而他心里清楚,没有粮草,这座关隘根本守不了多久。
苍山的风雪依旧呼啸,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刺鼻的焦糊味。杨盛率部凯旋时,将士们虽个个带伤,却昂首挺胸,士气高昂。柴荣亲自出帐迎接,将
大旗再次交到杨盛手中:此旗,当之无愧! 阳光下,战旗上的金线与将士们甲胄上的血迹交相辉映,宛如一幅壮丽的得胜图卷。
这场奇袭不仅斩断了大理的命脉,更让大周在西南战局中占据绝对主动。云关已如囊中之物,而攻克大理王城,不过是柴荣北复燕云的序章。远处洱海波光粼粼,仿佛在见证这场改写战局的关键之战,也在预示着大周王朝即将开启的崭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