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盖闭合的声音，像是巨兽合上了嘴。
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骚动，彻底隔绝。
整个训练场，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按照集训队的规定，理论学习分为四个阶段，每个阶段都要进行一次考核。
只有四次考核全部通过，并且成绩名列前茅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下一阶段——实车操作。
凭什么他谭建林就能搞特殊？
“我不服！”
一个皮肤黝黑，肩膀宽厚的上士猛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
他是去年军区装甲兵专业比武的第二名，也是这次集训队里公认的种子选手之一。
“报告教官！”
“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在场的所有战友，请求一个解释！”
“为什么谭建林可以提前进行实机演练？！”
他这一嗓子，立刻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那点不甘和嫉妒。
“对！凭什么！”
“我们辛辛苦苦学理论，他倒好，直接一步到位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我怀疑他那个满分都有水分！说不定是提前漏题了！”
质疑声，此起彼伏。
被一个侦察兵用理论成绩碾压，已经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这个侦察兵又享受到了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特权”。
负责维持纪律的集训队教官，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少校，此刻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快步走到队列前，厉声喝道：“都给我安静！”
“吵什么吵？！”
“一个个还有没有点军人的样子？！”
“集训队的规定，是完成四个阶段的理论学习，通过全部考核，才能上车，没错吧？”
“没错！”众人齐声吼道。
“那我现在告诉你们！”教官的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人。
“就在昨天下午，谭建林中尉，已经完成了全部四个阶段的理论学习。”
“并且，以满分的成绩，通过了最终的综合考核！”
看着众人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教官冷哼一声，继续加码。
“你们不是怀疑满分的真实性吗？怀疑我们搞暗箱操作？”
“那我再告诉你们！”
“昨天的最终考核，主考官，一个是负责给我们上课的雷铠。”
教官顿了顿，指向那台99A坦克。
“另一个，是集训总负责人，总参作训部参谋霍屹。”
“两个全军最顶尖的坦克专家，对着谭建林，进行了半个小时的快问快答。”
“内容涵盖了你们能想到的，和你们压根想不到的所有知识点。”
“所有问题，无一错漏！”
“回答得比教材还标准，甚至还补充了两位专家都没想到的一些实战应用细节！”
教官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
“谁还想质疑？”
“或者说……”
教官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你们谁，现在，能把那本理论全解给我从头到尾背下来，一个字不差？”
“谁能做到，我马上让他也上车！”
“有没有？！”
全场，鸦雀无声。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幡然醒悟。
人家根本就没跟他们在同一个赛道上比赛。
当他们还在为第一阶段的理论考试做准备时，人家已经跑完了全程，甚至还顺便破了纪录。
……
与此同时。
99A坦克的车长舱内。
谭建林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99A的车长席位，充满了科技感。
各种液晶显示屏，密密麻麻的按钮和开关，复杂的线路接口，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过，发动机并没有启动。
整个坦克内部，只有一些电子设备发出的轻微嗡鸣。
“别看了，今天只是静态熟悉。”
雷铠的声音从旁边的炮长席位传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蓝色的工作服。
“坦克是个精贵玩意儿，发动机每启动一次，都有寿命损耗。”
“在你们彻底掌握理论之前，没人能让它吼起来。”
“明白。”谭建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的理论知识很扎实，甚至超出了我的预期。”雷铠递过来一个战术平板。
“但是，理论终究是理论。”
“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不仅要懂原理，更要让这些冰冷的机器，成为你身体的延伸。”
“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认识这台猛兽的每一个‘器官’。”
雷铠一边说，一边点开平板上的一个三维模型。
“这是车长主控面板，分为火控、通信、观瞄、导航四大模块……”
雷铠讲得很细致，每一个按钮的功能，每一个接口的用途，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他本以为，谭建林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和记忆。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是激光告警装置的开关，当被敌方激光测距仪照射时，它会……”
“会自动向中央电脑报告威胁方向，并联动烟幕弹发射器进行被动防御。”
“同时在战场态势显示器上，对威胁来源进行高亮标记。”
谭建林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雷铠愣了一下，继续指着下一个按钮。
“这是数据链通信系统的……”
“数据链协同作战终端，”谭建林再次接话。
“可以接收友邻单位和上级指挥部发来的战场信息，实现情报共享和协同攻击。”
“1553b标准总线，抗干扰能力强，传输速率高。”
雷铠：“……”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给一个学员上课，而是在跟另一个专家进行学术交流。
因为他每起一个头，谭建林就能把他后面要讲的所有内容。
包括一些他自己都记不太清的技术参数，全都准确无误地复述出来。
甚至……
“雷教官，”谭建林忽然指着一块不太起眼的屏幕问道。
“这个热成像仪的刷新率，如果和激光测距机的数据做一个并行处理。”
“理论上是不是可以在移动中对多个目标进行快速标记和威胁等级排序。”
“而不用逐一手动锁定？”
“我们侦察兵在引导炮火时，有用无人机干过类似的操作，可以大大提升打击效率。”
雷铠看着谭建林，眼神里充满了惊骇。
这是总部下辖的几个核心研究所，最近才刚刚提出来。
准备在下一代火控系统里进行攻关的课题啊！
这小子是怎么想到的？
就因为他是个侦察兵？
不。
不对。
这不是侦察兵的战术思维能解释的。
这是一种……一种与生俱来的，对信息化战争的敏锐直觉！
是一种能够洞穿复杂技术表象，直击核心战斗力生成模式的天赋！
雷铠看着谭建林那张年轻的脸，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这小子……
他天生就该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