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预想过很多种考核方式。
比如固定靶射击，移动靶射击，或者在规定时间内通过复杂地形。
那些都是有标准流程，有具体课目的。
可现在这个“特情处置”和“超越射击”，算怎么回事？
这种未知的考核模式，让本就紧张的战士们，心里更加没底了。
人群中，来自258旅的周枢眉头紧锁。
而106旅的越履，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他们都是各自旅里的王牌，是夺冠的热门人选。
可面对这样模糊的题目，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这该死的考核规则而烦恼时。
谭建林，却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
终于来了点有意思的了。
要是真考那些按部就班的东西，那才叫无聊。
这种不给明确范围，不给具体目标的考核，才最贴近实战。
也最能考验一个车长的真正实力。
人群中，258旅的周枢，原本紧锁的眉头，却慢慢舒展开来。
虽然99A的车长射击系统先进了无数倍，但万变不离其宗。
在他看来，所谓的超越射击，无非就是考验车长在极端情况下的应急射击能力。
而特情处置，更考验的是对坦克各项设备的熟悉程度和心理素质。
他玩了那么多年的老59，闭着眼睛都能把里面的零件给摸个遍。
这新式的99A，原理上大同小异。
他有这个自信！
这考核，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周枢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另一边，106旅的越履，非但没有紧张。
反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迸发出骇人的战意。
要是真跟平时训练一样，跑个S弯，打几个固定靶，那还比个什么劲？
只有这种极限施压，才能分出谁是真金，谁是废铁！
而194旅那边，一个肩扛四级军士长军衔的老兵，则显得意兴阑珊。
他对自己带的兵低声说道：“别有太大压力，单人项目，图个乐呵就行。”
“咱们的目标，是团体赛的冠军。”
“一辆坦克再牛逼，也干不过一个坦克连。记住，我们是集体！”
“个人英雄主义，在我们这儿，行不通。”
老士官的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传统部队的想法。
……
观察台上。
几个旅的带队领导，也都议论纷纷。
一名中校看着下方队列中那个笔挺的身影，微微摇头。
“那个谭建林，我听说了，理论水平相当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啊，接触的时间太短了。”
旁边一名上校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何止是短？”
“他满打满算，摸这车才三个月！”
“我们旅的周枢，不算在部队开老型号坦克的时间，光是99A的驾龄，就有三年！”
“三年和三个月，这怎么比？”
“理论是理论，实操是实操，战场上可没时间给你翻书。”
另一人也附和道：
“是啊，坦克手，尤其是车长，那是拿时间喂出来的兵。经验，比什么都重要。”
“这小子，是个好苗子，但现在，还嫩了点。”
“让他再沉淀几年，或许能成大器。”
吴学军听着耳边的议论，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
……
“第一批次，上车！”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
谭建林、周枢、越履等第一批参加考核的战士，迅速奔向各自的坦克。
沉重的钢铁巨兽，在他们脚下发出沉闷的轰鸣。
谭建林拉开车长舱盖，灵巧地钻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柴油和金属混合的味道。
他熟练地戴上坦克帽，连接好喉头送话器，调整好座椅和观察镜。
“嗡……”
电流接通，面前的显示屏瞬间亮起，各种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
整个坦克，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在他的手中苏醒。
“报告！01号车准备完毕！”
“报告！02号车准备完毕！”
“报告！03号车准备完毕！”
……
对讲机里，传来各个车组的报告声。
雷铠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
“考核开始！”
话音刚落，他的命令就如同机关枪一般，毫无征兆地扫射过来！
“01号车，车长周视镜故障，立刻切换至炮长备用观瞄！”
“02号车，遭敌方激光照射，立刻释放烟雾弹，进行规避！”
“03号车，炮长‘阵亡’，车长接替火炮操控，对东南方向1500米处移动靶进行一次短停射击！”
“04号车……”
一连串急促的命令，瞬间让所有人都懵了！
这……这也太快了吧！
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第一个接到命令的周枢，心里咯噔一下。
周视镜故障？
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检查线路，但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考核！
“妈的！”
他暗骂一声，手忙脚乱地去切换观瞄通道。
因为紧张，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连按了好几次，才找到正确的按钮。
“02号车，释放烟雾弹！”
“03号车，请求射击！”
频道里，一片混乱。
有的战士因为过度紧张，对着喉头送话器大吼，声音都变了调。
有的战士，则因为手心出汗，操作设备时好几次打滑。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的作训服。
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又闷又热。
有些人的汗甚至顺着额头流进了眼睛里，又涩又疼，可他们根本没手去擦。
只能死死地眯着眼，盯着面前闪烁的屏幕。
大脑飞速运转，双手在各种按钮和摇杆之间疯狂切换。
雷铠站在观察台上，用高倍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身边的裁判员，则紧盯着监控屏幕上反馈回来的各个车内画面和数据。
“02号车，释放烟幕弹用时3.2秒，动作变形，多余操作过多，扣2分。”
“05号车，通讯切换错误，扣5分。”
“08号车，应对火情警报，未能在规定时间内启动灭火装置，扣10分！”
裁判员的声音，不带如何感情。
雷铠的脸色，越来越沉。
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王牌”，所谓的“尖子”，简直就是一群笑话！
连最基本的应急反应都做得一塌糊涂！
他的目光落在了谭建林的坦克的画面上。
从考核开始到现在，雷铠已经连续给他下达了五个特情指令。
从“敌火威胁”到“装备故障”，再到“人员伤亡”。
每一个指令，都刁钻到了极点。
监控画面里，谭建林的身影，稳如磐石。
接到“炮长阵亡”的指令，他没有丝毫慌乱。
左手几乎是本能地就覆盖上了备用操控台，右手切换屏幕，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用时，比考核标准，足足快了三分之一！
接到“通讯中断”的指令，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
直接就摸索着切换到了物理备用线路，同时用旗语向友邻单位示意。
他似乎早已预判了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每一步操作，都清晰得如同教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