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最前面那个年轻的炮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告诉我，打移动靶最难的是什么？”
炮手猛地抬起头，有些紧张。
“报告连长！是……是计算提前量！”
“还有……还有就是，目标一直在动，心里容易慌，一慌就容易出错。”
谭建林赞许地点了点头。
“说得很好。”
“提前量的计算靠的是火控系统，更是靠你们的大脑。”
“而克服紧张，靠的是千百次的重复训练，把射击变成你们的本能。”
“从明天开始，我们训练的重点就是移动靶。”
“我要你们每一个人，都能闭着眼睛，把移动靶给我打下来！”
“有没有信心？”
“有！”
这一次，战士们的回答，比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
通信三连连长气喘吁吁地冲进炮兵三连的阵地。
他一把拉住刚从炮位上跳下来的炮兵三连连长，上气不接下气。
“大新闻！天大的新闻！”
炮兵三连连长正拿着水壶猛灌，闻言差点呛到。
“你小子是兔子转世啊？什么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
通信三连连长扶着膝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
“坦克三连！谭建林那个连！”
炮兵连长擦了擦嘴，一脸不以为然。
“他们连？不又是垫底呗，这有什么好新闻的。”
全旅都知道，坦克三连是老大难，考核成绩就没及格过。
通信三连连长猛地摇头。
“不是垫底！”
“是全中！全连全员，百分之百命中率！”
炮兵三连连长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玩意儿？”
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全中？就他们？你他娘的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骗你干嘛！”
通信三连连长急了。
“成绩刚贴出来，我亲眼看见的！现在那边都炸开锅了！”
炮兵三连连长的表情变成了极度怀疑。
“我不信！”
他拔腿就往旅部告示栏的方向跑。
“我得亲眼去看看！”
通信三连连长在他身后喊道。
“哎，你跑慢点！等等我！”
……
告示栏前，此刻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炮兵三连连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前面。
当他看到那张贴在最显眼位置的成绩单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白纸黑字，鲜红的印章。
坦克三连，射击考核成绩：满分。
命中率：100%。
“这……这他妈是真的……”
炮兵三连连长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旁边一个年轻的机关参谋，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当时的情景。
“你们是没看到啊，那场面，简直了！”
参谋的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激动。
“我是跟考核组全程监督的。”
“当时别的连队打靶，都是‘哐’一炮，然后等半天，瞄准，再‘哐’一炮。”
“可到了坦克三连，那画风完全不一样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行云流水！”
“对，就是行云流水！”
“他们的坦克从进入阵地到完成第一轮射击，用时比最快的二连还少了将近一分钟！”
人群中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分钟？我的天，那得快多少啊。”
参谋点了点头，眼神里全是赞叹。
“而且你们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
“他们几乎没有瞄准时间！”
“坦克停稳，炮塔转动，‘哐’！就是一发！”
“那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一发一发，全往靶心钻！”
“那感觉，不像是打靶，倒像是一场……一场表演。”
炮兵三连连长听得心头巨震。
没有瞄准时间？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最先进的火控系统，也需要时间来解算诸元。
除非……他们已经把那些数据，刻进了骨子里。
“后来我才知道，谭连长带着他们，把那几个固定靶位的参数，硬生生给背下来了。”
参谋的声音里带着敬畏。
“那已经不是在用火控系统打仗了，那是人在驾驭装备。”
“三连那股精气神，跟以前完全是两个部队。”
“谭建林，就是他们连的魂。”
“只要他站在那里，那些兵的眼睛里就全是光。”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我靠，这么神？”
“怪不得能打满分，这是下了死功夫了。”
“那个谭建林，不是刚来没多久吗？这么快就把三连给盘活了？”
炮兵三连连长沉默地退出了人群。
……
营区的小路上，几个刚从告示栏回来的三连战士，走起路来都带着风。
迎面走来几个其他连队的兵，看见他们，眼神都有些复杂。
“哟，这不是三连的弟兄们吗？听说你们这次牛逼了啊。”
一个炮兵连的兵阴阳怪气地说道。
三连的一个炮手当即就不乐意了，他停下脚步，双手叉腰。
“怎么着？羡慕了？”
“不就是打了个固定靶吗？有什么好横的，有本事跟我们比比曲射。”
“比就比，谁怕谁啊。”
炮手脖子一梗。
“不过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
“我们连长说了，固定靶只是开胃小菜，从明天开始，我们练移动靶。”
“等我们把移动靶也打成百分百，到时候再来跟你们比。”
另一个三连的战士也跟着帮腔。
“就是！你们知道我们连长是谁吗？那可是总部点名要的99A总教官！”
“等以后全旅换装99A，我们连长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师傅！”
“到时候见了面，都得乖乖喊声‘谭教官好’！”
这话一出，对面几个兵瞬间哑火了。
99A总教官？
那可是全军最顶尖的坦克手才能有的荣誉。
这个谭建林，到底是什么来头？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旅。
一个万年吊车尾的连队，换了个连长。
两个月不到，脱胎换骨，打出了全旅唯一的满分。
而这个连长，还是未来的99A总教官。
谭建林和他的坦克三连，一战成名。
……
旅长办公室。
戚明朗拿着一份文件，敲门走了进来。
“旅长。”
吴学军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
他头也没回。
“说。”
“旅里这次的考核成绩出来了。”
戚明朗将文件递了过去。
“坦克三连，进步很大。”
吴学军接过文件，目光落在总排名上。
坦克三连，不再是刺眼的倒数第一。
虽然还在中下游徘徊，但总算是摆脱了垫底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