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建林眉头一皱。
“我没有炫耀。”
“我是真不知道自己唱得怎么样。”
他看着众人，表情无比认真。
“当兵之后就没怎么唱过歌，早就忘了自己什么水平了。”
看着他那副无辜的样子，众人终于明白了。
他们这位无所不能的连长，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拥有这样一副能把人唱哭的好嗓子。
丁乐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谭建林面前，猛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连长！”
“以前我丁乐成总觉得自己是未来的歌神！”
“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一脸的敬佩，发自肺腑地吼道。
“您简直是歌神在世啊！”
“不是……”
谭建林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亿点点冲击。
“我唱的……真的不难听？”
卢彦也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丁乐成的后背上。
“连长，您这水平，简直是专业级别的。”
“对，是能上电视的那种！”
另一个战士用力点头附和。
“连长，您瞒得我们好苦啊！”
“就是！藏得也太深了！”
“我刚才真以为是食堂放的原声磁带呢！”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行了行了，都别围着连长了。”
卢彦挥了挥手，把人群驱散开。
“一个个的，刚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现在又闹上了，像什么样子。”
谭建林总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大型社死现场就好。
至于什么歌神不歌神，他没放在心上。
虚名而已。
……
除夕前夜的雪，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谭建林的房间里，灯光依旧亮着。
他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支钢笔。
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是一片混乱。
各种箭头、圆圈、叉号，还有一些潦草的字迹，像是孩童的涂鸦。
“突进……速度不够。”
“侧翼包抄……会被雷达提前发现。”
“诱敌深入……红军的指挥官出了名的谨慎，不会上当。”
钢笔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深邃的墨痕，几乎要将纸张刺穿。
谭建林脑海中，一幅巨大的战场态势图正在飞速推演。
他们即将在年后大型演习中面对的对手——大名鼎鼎的红军部队，是一块真正的硬骨头。
更让他心头沉甸甸的，是另一件事。
系统发布的一年内晋升营长的任务，只剩下半年了。
半年的时间，从连长升到营长。
除非，立下大功。
而眼下这场全军区瞩目的大型演习，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必须带领三连，在这场演习中打出最耀眼的战绩，成为那颗最闪亮的星。
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叩开营长办公室的大门。
可问题是，怎么赢？
谭建林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们面对的，是全面占优的红军王牌。
谭建林的目光重新落回纸上，那支钢笔在他的指间飞速旋转，最终停下。
笔尖，重重地戳在一个他刚刚画下的问号上。
“突破口……到底在哪里？”
他喃喃自语。
窗外的雪还在下。
寒气似乎透过窗户的缝隙，一点点渗了进来。
但他内心那团名为“焦虑”的火焰，正烧得他口干舌燥。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越来越沉。
最终，他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晨。
谭建林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脖子上传来一阵酸痛。
他撑着桌子，慢慢坐直了身体。
“嘶——”
他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后颈。
环顾四周，房间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他揉成一团的废纸。
他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走进洗漱间，用冷水狠狠地泼了几把脸。
冰冷的刺激，让他彻底驱散了睡意。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
“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是他常常对士兵们说的话。
现在，他需要用这句话来鼓励自己。
整理好着装，他走出了宿舍。
刚一出门，一股热闹喜庆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训练场上，不少士兵正踩着凳子，爬上爬下。
他们手里拿着彩带，正兴高采烈地布置着营区。
宿舍楼的入口处，也拉起了“欢度春节”的横幅。
“连长！”
一声清朗的呼喊传来。
谭建林循声望去，只见杜景行正抱着一卷红色的对联纸，兴冲冲地朝他跑来。
这小子是三连有名的“文化人”。
一手好字写得龙飞凤舞，去年旅里办板报比赛，他还拿了个二等奖。
“起这么早？”
谭建林笑了笑。
“连长您不也一样。”
杜景行跑到他面前，献宝似的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您快去食堂看看吧，我们准备了大活动！”
他一脸的得意。
“我跟您保证，这回的春节布置，就是旅长来了，都得夸咱们三连有文化！”
“哦？”
谭建林被他勾起了几分兴趣。
“什么大活动？”
“嘿嘿，保密。”
杜景行卖了个关子，不由分说地拉着谭建林的胳膊就往食堂方向走。
“您去了就知道了！”
谭建林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一起向食堂走去。
一路上，能看到其他连队的士兵也在忙碌着。
整个蓝军旅，都沉浸在节日的祥和气氛里。
还没走进食堂，里面鼎沸的人声就传了出来。
推开门，热浪裹挟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食堂的早餐格外丰盛。
士兵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高声谈笑。
谭建林扫视了一圈，发现其他几个坦克连的连长也都到了。
不过他们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好。
一连长正对着一个士兵写的“福”字唉声叹气。
“你这哪是福字啊，我看倒像个‘丑’字。”
二连长则围着一张大桌子，跟几个排长愁眉苦脸。
“上联是‘铁甲雄风震山河’，下联对什么好？”
一个排长弱弱地提议：“对‘炮声隆隆迎新春’？”
“俗！太俗了！”
二连长一挥手，满脸的沮丧。
谭建林看得有些想笑。
看来杜景行口中的“大活动”，就是写春联了。
“连长，这边！”
杜景行拉着他，径直走向了属于他们三连的区域。
卢彦和几个排长，正拿着毛笔，在一张废报纸上比比划划。
那架势，比他们第一次摸到坦克方向盘还要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