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机会。
等对方露出马脚。
就在这时，一个压得极低，却又透着几分紧张的声音，在频道里悄然响起。
“山猫呼叫队长。”
“收到请回话。”
是负责侧翼警戒的狙击手山猫。
谭建林心头一紧，立刻回应。
“队长收到，请讲。”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山猫的声音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那是猎人发现猎物时的本能兴奋。
“队长，三点钟方向，距离三百米左右，废弃二号厂房三楼窗口。”
“发现一名红方落单人员。”
“重复，发现一名红方落单人员。”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瞬间绷紧了。
来了！
狐狸终于要露尾巴了吗？
奔雷那个急性子，差点就没忍住要开口。
谭建林抢先一步，用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喉麦，发出两下轻微的叩击声。
这是他们小队内部的暗号，意思是“全体静默，听我指令”。
频道里瞬间又恢复了死寂。
谭建林举起望远镜，迅速朝山猫所说的方向套去。
他的位置并不理想，视野被一排高大的白杨树挡住了大半。
只能从枝叶的缝隙中，勉强看到那栋破旧的厂房。
镜头不断拉近，聚焦。
果然。
在三楼一个破损的窗户后面，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动作很快，很警惕。
山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请示的意味。
“队长，目标位置刁钻，有掩体遮挡，射击窗口期极短。”
“我只有不到三秒的把握。”
“是否开火，请指示！”
开火？
还是不开火？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打掉这个落单的，可以极大地提振己方士气。
但风险也同样巨大。
一旦开枪，山猫的位置就会彻底暴露，甚至可能牵连到整个小队的潜伏阵地。
这会不会是对方故意抛出的诱饵？
用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来换掉自己这边最重要的狙击手？
谭建林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死死盯着望远镜里的那个窗口，大脑疯狂地进行着利弊分析。
对方的指挥官，绝对是个玩心理战的高手。
他每一步棋，都踩在人性的弱点上。
他知道蓝方现在急于打破僵局，所以故意送一个“人头”过来。
就看你吃不吃这个饵。
吃了，你就输了。
不吃，你心里的那根弦，就会绷得更紧。
“妈的，够狠。”
谭建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他缓缓放下望远镜，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对着话筒，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禁火。”
“什么？”
山猫明显愣了一下，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错愕。
“队长，这……”
“我让你禁火，没听懂吗？”
谭建林的语气陡然加重。
“盯死他，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给我记下来。”
“但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开枪！”
“重复，绝对不许开枪！”
他强调了一遍，不给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知道，这个命令会让队员们非常憋屈。
但现在，他必须这么做。
他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甜头，就拿整个队伍的安危去赌。
“我们的目标，不是这些小鱼小虾。”
谭建林的声音在频道里回荡。
“我要的是他们的指挥官！”
“只有斩首，才能一劳永逸！”
“山猫，你的任务，就是通过观察这个哨兵，找出他们指挥部的蛛丝马迹。”
“这个任务，比你打掉十个敌人更重要，明白吗？”
山猫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的不甘。
“山猫明白！”
虽然命令被执行了，但频道里的气氛，却变得更加压抑和焦躁。
奔雷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不是吧队长？”
“送上门的人头都不收？”
“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啊！打掉他，我们就能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了！”
他的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是啊队长，就这么干等着，太被动了。”
“刚才那家伙，明显就是他们的前哨，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万一他们已经摸清了我们的位置，正在悄悄包抄呢？我们现在简直就是睁眼瞎！”
队员们的担忧和质疑，通过电流传了过来，带着一股子浓浓的火药味。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谭建林没有立刻发火。
他静静地听着队员们的抱怨，甚至能想象出他们此刻抓耳挠腮的模样。
等频道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都说完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急什么？”
“一个个都急着去投胎啊？”
“我问你们，打仗，打的是什么？”
不等队员们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打的是信息，是节奏，是脑子！”
“不是比谁的嗓门大，谁的拳头硬！”
谭建林顿了顿，拿起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冰凉的清水顺着喉咙滑下，也让他纷乱的思绪冷静了些许。
“你们现在觉得被动，觉得憋屈，对不对？”
“这就对了！”
“这说明，对方的指挥官，想让你们产生的就是这种情绪。”
“他用快节奏的突袭，接着用极端的静默，把你们的情绪调动起来，再狠狠地压下去。”
“让你们变得急躁，变得冲动。”
“你们一旦跟着他的节奏走，就输了一半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奔雷闷声闷气地问。
“很简单。”
谭建林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从容。
“他快，我们就慢。”
“他想让我们动，我们偏不动。”
“他不是想跟我们比耐心吗？行啊，那咱们就比比，看谁先耗死谁！”
“这叫什么？”
“这叫节奏压制！”
“把你们脑子里那些一换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的狗屁想法都给我扔了！”
“现代战争，玩的是脑子！”
“我们要做的，不是急着去跟他们拼命，而是要比他们更冷静，更沉得住气。”
“把情况都摸清了再动手，不打则已，一打，就要他们的命！”
“别把情况想得太糟，也别把对手想得太神。”
“他们是人，不是鬼，不可能真的凭空消失。”
“现在，都给我稳住！”
“当个安静的美男子，懂？”
谭建林半开玩笑的话，让频道里压抑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虽然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劲，但队员们躁动的情绪，总算是被安抚了下来。
是啊。
队长说得对。
现在比的，就是心态。
谁先心态爆炸，谁就出局。
整个阵地，再次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