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弹药不足。
这是一个比敌人更可怕的问题。
没有了子弹的枪，跟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谭建林静静地听着，脸上却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他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在我预料之中。”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打什么决战。”
他用手指敲了敲地图。
“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战术要变一变了。”
“我们不主动找他们，而是让他们来找我们。”
“我们现在是暗，他们是明。”
“我们要把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
“接下来，我们要打的，是阻击战，是骚扰战，是心理战！”
“我们要做这片林子里的幽灵。”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让他们疲于奔命，让他们草木皆兵，让他们把宝贵的弹药，都浪费在那些被风吹动的树影上。”
谭建林的声音，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一种玩弄猎物的快感。
“我们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这片山林里，最可怕的不是毒蛇猛兽。”
“而是我们！”
“是每一个可能射出子弹的角落！”
谭建林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打进了每个队员的心里。
原本因为弹药问题而有些低落的士气，瞬间又被点燃了。
没错，他们是狼，是幽灵！
这片山林，就是他们的主场！
奔雷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队长，你就说吧，咱们先从哪儿下手？”
“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干他丫的！”
“对！干他们！”
其他队员也跟着附和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谭建林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别急。”
他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表情平静得有些过分。
“想当幽灵，第一件事要学会的，就是耐心。”
他指了指手表。
“现在，所有人，原地休整。”
“吃饭，喝水，检查装备。”
“除了警戒人员，其他人抓紧时间睡觉。”
“睡觉？”
奔雷愣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队长，这……这都火烧眉毛了，还睡什么觉啊？”
“红方的人马上就追上来了，我们不应该赶紧找个地方布防吗？”
谭建林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谁告诉你他们马上就追上来了？”
“我们刚干掉他们三个人，你以为他们是傻子，会闷着头一路追过来？”
“现在，最紧张的不是我们，是他们。”
谭建林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们会花大量的时间去检查尸体，去分析我们的战术，去猜测我们的动向。”
“等他们重新鼓起勇气追上来，黄花菜都凉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好这个时间差，养精蓄锐。”
“等他们累得像狗一样，我们再精神饱满地陪他们好好玩玩。”
“这，才叫心理战。”
队员们恍然大悟，看向谭建林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奔雷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还是队长你想得周到。”
“行，听你的，睡觉！”
谭建林点了点头，开始分配任务。
“奔雷，你精力最旺盛，你和老猫负责第一班岗。”
“记住，警戒范围扩大到五百米，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是！”
奔雷和老猫立刻领命，检查了一下装备，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丛林中。
……
与此同时。
另一边，红方的气氛却是一片压抑。
山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地上三具冒着“阵亡”蓝烟的躯体，拳头攥得死死的。
“妈的！”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奇耻大辱！”
演习才开始多久？
自己这边一个整编小队，居然被对方几个人打掉了三个！
这要是传出去，他山豹的脸往哪儿搁？
“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立刻追上去？”
一个队员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山豹没有立刻回答。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现场的痕迹。
弹壳的分布，脚印的朝向，还有己方队员“阵亡”的位置。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复盘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遭遇战。
对方的战术素养极高。
打法刁钻，配合默契，而且枪法准得吓人。
最关键的是，他们非常果断。
一击得手，立刻远遁，绝不恋战。
“这帮家伙，是硬茬子。”
山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追，肯定是要追的。”
“但不能这么追。”
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队员们。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两人一组，交替掩护前进。”
“前锋和主力的距离，保持在五十米以上。”
“速度放慢，把搜索范围扩大。”
“我要你们把每一棵可疑的树，每一块可疑的石头，都给我仔细检查一遍！”
“我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一个人，因为大意而‘阵亡’！”
山豹的命令，让所有红方队员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们很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一场轻松的追逐战。
而是一场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丛林猎杀。
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丛林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谭建林的队员们，大部分都已经进入了浅层睡眠。
高强度的奔袭和战斗，早已耗尽了他们大量的体力。
谭建林自己却没有睡。
他靠在一棵大树下，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不断地画着什么。
地图，路线，可能的伏击点，敌人的行进方向……
他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疯狂地推演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丛林里的光线变得昏暗，能见度越来越低。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鬼魅一般地从林子里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谭建林身边。
是奔雷。
谭建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来了？”
奔雷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队长，你真是神了。”
“那帮孙子，果然跟乌龟爬一样，现在才到我们刚才休整的那片区域。”
谭建林停下了手里的树枝。
“什么队形？”
“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奔雷比划了一下。
“俩侦察兵在前面探路，走得小心翼翼的，一步三回头。”
“大部队在后面五十多米的地方跟着，速度慢得要死。”
“看样子，他们是被我们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