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池的黑水在嘶吼中沸腾。
终焉身后的万丈虚影缓缓睁开眼,九色法则在它瞳孔中流转,每一次眨眼都让虚无之渊的空间剧烈震颤。那些被吸入虚影体内的怨念不再是黑雾形态,而是化作亿万道血色丝线,缠绕着法则光芒,在虚影体表编织出一件狰狞的战甲——那是用无数生灵的绝望与法则碎片铸就的“终焉战甲”。
“感受到了吗?”终焉的声音如同万雷齐鸣,紫金色眼眸中流淌着毁灭的快意,“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足以吞噬天道,重铸宇宙的力量!”
云澈拄着破妄剑,膝盖以下已没入怨念池的黑水中。冰冷的液体不断侵蚀着他的血肉,试图钻进识海污染神魂,但破妄剑的金光始终顽强地护着他的灵台。他看着终焉的虚影,看着那些在战甲中痛苦挣扎的生灵残魂,突然笑了。
“这就是你追求的力量?”云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终焉的雷鸣,“用别人的绝望堆砌起来的空壳子,也配叫力量?”
“放肆!”终焉怒喝,万丈虚影猛地抬手。九色法则在它掌心凝聚成一颗黑色的光球,光球中能看到无数个小世界在诞生又湮灭——那是压缩了亿万次的“终焉之力”,足以瞬间抹除一个大世界。
“尝尝这个!这是我用你那两位小情人的法则精华,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黑色光球呼啸着砸向云澈,所过之处,怨念池的黑水自动分开,露出底下布满尖刺的白骨河床。
云澈没有闪避。他将破妄剑插在身前,双手结印,体内仅存的龙力与剑意疯狂燃烧,连带着神魂都泛起了灼热的痛感。他的眉心亮起一道金色的印记,那是破妄剑第一任主人留下的残识,此刻被他以精血唤醒。
“以我残躯,引万道真意...破妄!”
破妄剑突然爆发出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金光中浮现出无数道虚影——有手持巨斧开天辟地的巨人,有坐于莲台宣讲大道的佛陀,有挥舞长枪冲锋陷阵的战魂...那是古往今来所有“破妄者”的意志凝聚!
金光与黑色光球在怨念池中央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死寂。
金光与黑光相互吞噬,相互湮灭,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灰色漩涡。漩涡边缘,空间在瞬间破碎又重组了上万次,连终焉的万丈虚影都被这股力量逼得后退了半步。
“怎么可能...你的力量明明已经耗尽了!”终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云澈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灰色漩涡。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龙鳞一片片脱落,化作光点融入破妄剑中——他在用自己的生命本源,为破妄剑续航。
“阿禾...苏沐...”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两道温柔的身影,“等着我...”
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绿色晶体与银色晶体突然剧烈震颤。枯萎的树苗上抽出了一抹嫩绿的新芽,破碎的月轮边缘泛起了柔和的光晕。两股纯净的法则之力顺着断裂的石柱,如同两道溪流,汇入破妄剑的金光之中。
“她们还活着!”云澈心中一喜,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金光得到两股法则之力的加持,瞬间压过了黑光,灰色漩涡中响起终焉痛苦的嘶吼。万丈虚影体表的血色战甲开始崩裂,无数生灵残魂趁机逃出,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虚无之渊中。
“不!我的力量!”终焉疯狂地催动虚影,紫金色眼眸中流下了血泪,“我谋划了数百万年,绝不能输给你这个毛头小子!”
万丈虚影猛地张开巨口,将怨念池中的黑水疯狂吸入体内。它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很快便突破了十万丈,二十万丈...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半个虚无之渊,九色法则在它体表流转,竟隐隐有了压制金光的趋势。
“完了...”躲在裂缝外的战狂绝望地闭上了眼。他能感觉到,终焉的力量已经彻底超越了界主境,达到了一种难以理解的境界,连渊主都眉头紧锁,竹杖在石凳上轻轻敲击,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出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澈突然笑了。
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到了极点,只剩下一颗跳动的金色心脏,那是他的神魂本源。但他的笑容却异常灿烂,仿佛看到了最美好的景象。
“终焉,你说你在重铸宇宙?”云澈的声音如同天籁,传遍了整个虚无之渊,“可你知道吗...真正的宇宙,从来都不是靠毁灭铸就的。”
他抬手,指向绿色晶体与银色晶体:“是靠生机...”
他指向那些化作白光消散的残魂:“是靠希望...”
他指向裂缝外战狂三人焦急的身影:“是靠同伴...”
“你什么都不懂!”
随着最后三个字出口,云澈的金色心脏猛地爆开,化作无数道金色的流光,融入了破妄剑的金光之中。
这一次,金光不再是刺目的白色,而是变得温暖、柔和,如同初春的阳光,带着勃勃的生机。金光中浮现出无数张笑脸——有阿禾的,有苏沐的,有战狂的,有银君的,有紫电的,有副盟主的,有魂铠圣者的...那是所有他在乎的人,所有信任他的人,所有为了守护而战的人!
“这...这是...”渊主猛地站起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众生念力?!这小子竟然能引动众生念力?!”
金光如同潮水般涌向终焉的万丈虚影。这一次,没有剧烈的碰撞,没有能量的湮灭,金光只是轻轻拂过虚影的身躯,那些狂暴的法则便如同冰雪遇骄阳般融化,血色战甲上的怨念黑雾迅速消散,露出底下纯净的法则光芒。
终焉的万丈虚影剧烈颤抖,紫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他想后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金光中蕴含的“生”与“希望”,正是他这“终焉之体”最害怕的力量。
“不...不要...”
终焉的嘶吼声越来越弱,万丈虚影在金光中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一道紫金色的光点,悬浮在怨念池中央。光点中,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那是终焉最初的形态——一个孤独的、渴望被理解的灵魂。
金光包裹着紫金色光点,缓缓升入高空。虚无之渊的灰色漩涡开始消散,露出了外面璀璨的星空。怨念池的黑水褪去,露出底下平整的土地,绿色晶体与银色晶体落在土地上,化作两道光芒,融入了缓缓走来的两道身影中。
阿禾和苏沐!
她们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中的光芒却异常明亮。看到半透明的云澈,两人同时扑了过去,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云澈!”
“云澈!”
两声凄厉的呼唤响彻星空。
云澈看着扑空的两人,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他的身体正在化作光点,融入金光之中,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别哭...我只是...回到了该去的地方...”
金光中的紫金色光点突然闪烁了一下,一道微弱的意识传入云澈的残识中:“谢谢...”
终焉的意识消散了,紫金色光点彻底融入金光,化作了一颗璀璨的星辰,悬浮在虚无之渊的上空。
金光缓缓落下,融入阿禾和苏沐的体内,融入战狂三人的体内,融入所有幸存的星盟修士体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在体内流淌,伤势在迅速恢复,力量在不断提升。
而云澈的身影,却彻底消散在金光中,只留下一柄插在土地上的破妄剑,剑身上的青光温柔地闪烁着,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云澈...”阿禾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破妄剑的剑柄。
剑身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字: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