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内,灯火通明,却照不散那弥漫于空气中的沉重与肃杀。慕倾雪女帝的密报与佛主、道衍天尊传来的线索,如同数根冰冷的毒刺,扎穿了最后一丝侥幸。
“好一个滴水不漏,好一个无孔不入!”阵玄至尊怒极反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连因果莲池、秘境阵枢都能被其染指!若非此番惊扰,令其自露马脚,吾等犹在鼓中!”
慕苍澜眸中寒芒如实质,周身淡金色魂光起伏不定,显是怒极:“如此看来,北冥玄海之变,绝非偶然!吾等一举一动,恐皆在他人窥伺之下!这等藏于九地之下的魑魅魍魉,比之玄烨那等明刀明枪的叛徒,更为可恨!”
金曜至尊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贯通百骸。他此刻方知,先前慕氏兄弟那般警惕,实非无因。这暗处的敌人,潜藏之深,手段之诡,已非常理可度。
慕苍玄默然片刻,指节于玉椅扶手上轻轻叩击,其声清脆,在这死寂大殿中格外清晰,亦敲在众人心间。他眸中不见波澜,唯有深不见底的思忖:“彼辈此刻显露行迹,虽因惊扰所致,然未必不是一番算计,弃卒保帅之举。”
“兄长之意是?”慕倾凰凝声相询。
“玄烨这颗摆在明处的大子被拔除,对方虽痛,却亦可趁机抛出些许早已暴露或无关紧要的弃子,混淆吾等视听,令吾等以为隐患已除,或专注于这些细枝末节。”慕苍玄声音沉静,却字字诛心,“而那真正深藏幕后、位高权重之大鳄,反会借此良机,潜得更深,静待下一次发难之机。”
众人闻之,皆心头发冷,深以为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为可怖者,此暗箭或源自枕畔之人。
“彻查!必当彻查到底!”慕倾凰语斩金铁,凤眸含煞,“无论涉及何人,身居何位,绝无姑息!倾雪已颁下‘清源’法旨,动用一切手段,宁枉勿纵!”
“善。”慕苍玄颔首,“然需讲求章法。佛主与道衍天尊依旧于明处查访,吸引目光。倾凰,你与倾雪于王朝之内,借整顿纲纪、核验资源之名,行暗查之实。吾与二弟、阵玄前辈会于暗中策应,重点监察那些有权限触及核心机密,且近期行止有细微异常之人。”
其目光扫过在场诸人,最终落于金曜至尊身上:“金曜道友,第五宇宙经此风波,需大力整饬,恐尚有暗棋潜伏。劳烦道友返回坐镇,协同慕玄罡老祖,行雷霆手段,来一次刮骨疗毒,尤以与玄烨过往从密之势力及个人,需重点盘查。”
“金曜,领法旨!定不负重托!”金曜至尊抱拳躬身,神色凛然。
一场席卷鸿蒙王朝及其盟族内部的、更为隐秘与彻底的大清查,于无声处悄然掀起。这场无有硝烟之争斗,其凶险之处,尤胜荒帝正面搏杀。信任如琉璃般脆薄,人人皆可疑,而那真正之内鬼,或正隐于暗处,冷眼旁观,伺机而动。
能否将此毒瘤连根拔起,关乎未来对抗永恒国度之气运成败。
……
半月之后,鸿蒙天秘境,星辰殿偏殿。
慕倾凰身影显现,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亦有一丝冷厉。她将数枚玉简呈于慕苍玄与慕苍澜面前。
“初步排查,已有结果。”她声音微沉,“那名记忆被篡改的传送长老,识海中被种下了一缕极隐晦的‘梦魇魂丝’,施术者手法极高,至少是精擅魂道的伪荒帝乃至更高层次所为,其目的便是借他之手,在特定时刻启动那古老传送阵,接应某人或某物。”
“执法殿失窃卷宗之事,道衍天尊顺藤摸瓜,发现是其麾下一名负责整理归档的核心弟子所为,此人平日表现勤恳,背景清白,却在事发前三月,其家族所在的一处小世界曾爆发过一种罕见瘟疫,而后莫名痊愈。佛主以宿命通观之,发现那瘟疫似有人为痕迹,且与永恒国度一种操控心神的小手段颇为相似……”
“至于那位阵法宗师玉简中的暗门……”慕倾凰语气愈发冰冷,“经阵玄前辈亲自出手剖析,发现那暗门并非用于窃取阵法信息,而是……接收指令!有人通过这个暗门,向其传递极其简略的指令,指导其在维护秘境阵法时,于不起眼处留下些许微不可查的‘后门’或‘薄弱点’!而这些点,恰好能与玄武尊者第二次遇袭时,袭击者完美避开所有核心禁制的路线吻合!”
一条条线索汇聚,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内部渗透之深之广,超乎想象!且对方组织严密,手段高超,单线联系,即便抓到一两个,也难以顺藤摸瓜找到上线。
“接收指令……”慕苍玄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寒光乍现,“这意味着,发出指令者,必然对吾鸿蒙天之阵法有着极深的了解,甚至……其本身,可能就是当年参与构建此秘境防御体系的元老之一!”
这个猜测,让慕倾凰和慕苍澜都倒吸一口凉气!若真如此,那内鬼的身份和地位,将高到可怕!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着影卫服饰的修士匆匆入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惊惶:
“禀长公主、两位圣君!镇守北冥玄海边缘哨所传来急报!一刻钟前,玄武尊者疗伤之圣殿方向,忽有极短暂的空间波动闪现,其属性……与陨星邪眼那灰色漩涡的气息,有三分相似!但波动一闪即逝,待我方人员赶到时,已一切如常,未能发现任何踪迹!”
“什么?!”慕氏兄妹霍然起身!
对方竟然还敢对玄武尊者下手?!而且是在他们严加防范、内部清查的当口?!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亦或者……这是一种试探?试探他们的反应?试探轩辕剑是否会再次出现?
慕苍玄面沉如水,缓缓坐回椅中,指尖冰冷。
“看来,我们揪出了一些小鱼小虾,却也让那条真正的大鱼……感到不安了。”
“他,开始主动试探了。”
暗潮,愈发汹涌。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