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婉走出王总监办公室时，走廊里的香氛正飘着清冽的雪松调。昨天她只不过跟很熟的保洁提了一嘴，自己不太喜欢桂花香，很久没换的香氛就换了？
迎面走来工程部的陆则手里托个平板，见是她，才放慢了脚步，平板屏幕上还亮着香氛系统的调控界面，他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下，才抬眼看向她：“苏婉婉，以后酒店不会再有桂花香味。我刚把香氛系统的轮换周期和香型列表重新设了，雪松调会固定保留。”
苏婉婉捂住脑门，心想这人有病！他总是随随便便对谁表达善意，他不知道这真容易让人误会吗？
他是酒店的技术总监，之前在国内顶尖的智慧酒店项目里待过，一手把酒店的智能客房系统搭了起来。人长得周正，眉眼俊朗，私下里是不少小姑娘偷偷念叨的“技术系理想型”。他又乐于随手帮人解决问题，真是惹来痴怨不少。
“苏经理。听小陈说你的打印机总卡纸，我去调了下灵敏度，顺便换了个新的进纸辊，应该能撑得久点。”陆则说着，扬了扬手里平板上刚拍的打印机内部照片，“你看，之前那个都磨出毛边了。”
苏婉婉不好意思：“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陆科学家亲自动手啊？”
陆则笑了笑，眼尾泛点浅纹：“对我来说，客诉部无小事！对了，上周你提会议室投影仪色彩偏，我让人加了个智能感光模块，还校准了色彩参数，你试试看，光线应该能自动调节，色彩还原度也会好很多。”他说着，调出手机里投影仪调试后的对比图给她看。
苏婉婉点头谢过，陆则往电梯口走，平板往臂弯里一夹，步子稳当利落。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对了，你办公室那个智能窗帘，有时候反应慢，我晚上下班过去看看，不影响你吧？”苏婉婉连忙说不影响，心里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如今酒店搞智慧化改造，从客房的智能联动到能耗系统优化，全靠他带着工程部干，他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却还总把她这边的小事放在心上。
她回到客诉部，刚坐下，助理小陈就端着杯咖啡进来：“婉婉姐，刚才前台李娜来电话，说那个湖景房客人又打了内线，问下午茶券能不能换成晚餐券，说傍晚要去见客户，赶不上日落。”
“让她按‘客诉补偿替代方案’处理，晚餐券额度比下午茶高百分之二十，让前台补个差价申请，走加急流程。告诉李娜，让林薇薇来办这个手续。”
小陈出去，苏婉婉有些出神，内线电话响了：“婉婉姐，林薇薇来交晚餐券的差价申请，说李娜让她找您签字。”
她淡声道：“让她进来。”
林薇薇推门进来，“苏……苏姐。这是申请单。对了，张磊哥刚才还跟我念叨您呢，说您一定会照顾新人的。”
苏婉婉心想，林薇薇你真的没长脑子吗？这个时候提张磊不是给自己挖坟墓吗？唉，这个对手太弱了，是个宫斗剧里都活不过三集的主。张磊找她图啥呢？图她弱智吗？
她目光先落在她歪了的领带上，心想这也是故意的吧，以此来试探她的底线？
林薇薇把申请单往前递了递：“这单子……”
苏婉婉接过来：“知道为什么让你来吗？”
“知道……因为我早上答应客人下午茶，现在又换晚餐，是我考虑不周。”
“不止。”苏婉婉笔尖悬在“审批人”一栏上，“你早上给客人写‘服务意向单’时，有没有想过‘日落’是时效性极强的承诺？”
“我当时就是怕客人闹，想着先稳住，我也是为酒店着想……”
“怕闹，就更该想周全。”苏婉婉接过申请单，“酒店的每一张券、每一分补偿，都不是凭空来的。你以前在超市做导购时，也给客人随便承诺？在酒店，你得掂量权限和后果吧。这一点，李娜应该教过你！”
林薇薇低声道：“我会学的。”心想你快签字吧，官大一级真是压死人。苏婉婉在单子上签字。林薇薇接过单子转身，心里憋着股气，苏婉婉明明就是故意挑她错。
下午三点，前台的案例分析会准时开始。苏婉婉踩着点进会议室时，扫了眼座次，愣了下，陆则竟坐在王总监旁边，手里摊着本笔记本，不像来凑数的，倒像认真听会的。王总监见她进来，笑着指了指陆则：“婉婉啊，陆则说你们客诉部经常要处理各种案例，他想从技术角度看看能不能开发个智能分析系统，帮你们提高效率，今天特地来听听。”
她刚要往第一排空位走，陆则忽然往旁边挪了挪椅子，露出空位旁的插座，声音压得低低的：“这儿能插电，你电脑快没电了吧。我早上路过你办公室，看见你充电器忘插在桌上了。”
苏婉婉这才发现电脑只剩百分之十五的电，倒是忘了带充电宝。坐下时，瞥见他笔记本上记着两行字，不是案例相关，是串设备参数，末了画了个小小的投影仪图标，旁边标着“苏部会议室”，下面还备注了“已优化，待反馈”。他手里的便携键盘敲得轻响，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李娜讲案例时，林薇薇的目光总往陆则那边瞟。她早听前台小姑娘提过这位技术总监，说“长得帅又能干”，这会儿看见本尊，心想他还真的有些勾魂。可惜自己恐怕入不了这人的眼。诶？他对苏婉婉怎么这么殷勤？莫不是他们早就有一腿？
散会后，陆则收拾东西时，特意走到苏婉婉身边，递给她一个小巧的应急充电宝：“下次别忘带了，你这电脑耗电快。”苏婉婉刚要推辞，他又道：“就放你办公室备用，不算送你的。”
林薇薇没走，等其他人都出了会议室，她走到苏婉婉身边，故意晃了晃手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口路过的同事听见：“苏经理，张磊给我发消息，说晚上想请您吃饭呢。让我问问您晚上有空没？”
苏婉婉正收拾文件夹，闻言抬头，对着门口刚经过的李娜扬了扬下巴：“正好你们部门主管在，林薇薇，你入职培训没学‘职场避嫌’？张磊是我前夫，你是我部门对接的新人，你替他传这种话，是想让全酒店猜‘前台新人靠关系走后门，还掺和领导私事’？”
这话刚好让走廊里的人听见。路过的两个同事瞥了眼林薇薇，眼神里带了点“原来如此”的探究。林薇薇脸“唰”地红了，想辩解：“我只是……”
“要是张磊真有私事找我，让他自己打我办公室电话。”苏婉婉合上电脑，径直往门口走，经过她身边时，声音压得更低，“工作时间，别拿私人恩怨占工作通道。下次再这样，我就记你过失了。”
林薇薇站在原地，被路过同事的眼神刺痛。她想气苏婉婉，反倒被当众点破，坐实了她想搞小动作。陆则刚走到门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随即恢复如常，只是看向苏婉婉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担忧。
而此时的总监办公室里，王凯正对着电脑屏幕出神。屏幕上是苏婉婉提交的“客诉部季度规划”。
“这丫头，真像样！”他端起保温杯，呷了口茶。茶是张梅顺手丢给他的龙井，他一直没舍得喝，现在泡出来，汤色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