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沈若棠正端着茶盏。听见喊声,只冷冷抬头:“怎么,又哭?”
宋之瑶扑过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云柏怪我,说我丢人!都是你!要不是你当众乱说,我怎么会被他嫌弃!”
沈若棠目光一冷,茶盏重重一放:“嫌弃你?这才刚开始。真有本事的男人,怕别人笑话?他要是真心疼你,就该护着你。结果呢?一句流言,他就翻脸。你还敢叫这是真心?”
宋之瑶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妈,你别咒我……”
“咒你?”沈若棠冷笑,眼神锋利如刀,“这是事实!你自己瞎了眼,把工资一分一分往他兜里塞,他呢?连一句护你的话都没有。丢人?丢的是你,不是老娘!”
院子里围观的街坊忍不住低声议论。
“这丫头活该,傻得很。”
“没看明白吗?那男人就是盯着她的钱。”
“沈嫂子说得对,真心才不会因为流言就翻脸。”
宋之瑶脸色煞白,哭得肩膀抖个不停,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若棠冷冷收尾:“哭?哭能换来男人心?滚回屋,照照镜子,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要真敢跟他私奔,就别回这个家。”
“妈!”她扑到沈若棠面前,泪水横流,声音撕哑,“都是你!要不是你乱嚼舌根,云柏的娘能骂我?他能躲着我?你是我亲妈吗?你怎么能害我!”
沈若棠手里的针线一顿,抬眼看她,神色冷硬:“害你?呵,我要是害你,上辈子就不会拼死拼活把你养大。如今你倒怪我?你哭什么?你哭能把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哭热吗?”
宋之瑶心慌,声音拔高:“他不是冷心!他是真心的!他就是被你气的!你要是少说几句闲话,他才不会……”
“闭嘴!”沈若棠厉声打断,眼神凌厉如刀。
“许云柏要是真心,他就该护着你,不该因为几句风声就翻脸。你眼睛睁大看看,他护过你一句吗?他拉过你的手替你说半句好话吗?没有!”
宋之瑶被吼得一哆嗦,眼泪更汹涌,声音却还在颤抖:“妈,你以前最疼我的,现在你只知道说我!你不心疼我,你巴不得我丢脸是不是?”
沈若棠冷冷一笑:“我心疼过你,心疼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掏空。可你拿我的钱去哄男人,转过头来还怪我害你?瑶瑶,你要的不是妈,是一口无底的米缸。”
宋之瑶脸色惨白,眼神发直,喃喃:“我……我只是想要一条裙子,一个男人的心而已,有那么过分吗……”
“过分!”沈若棠厉声一拍桌子,震得针线筐一抖。
“你要的裙子十八块,够全家吃半个月。你要的心,是个见风使舵的贱骨头。你要我拿命去换你的虚荣,凭什么?”
一句一句,重重砸在宋之瑶耳边。
她泪如雨下,捂着脸往后退,声音哆嗦:“妈,你太狠了,你这是咒我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沈若棠眸色森冷,语气冷决:“我不是咒你,我是在提醒你。真幸福,不是靠男人给的,更不是靠啃娘换来的。你若认不清这一点,迟早有一天,会连命都赔进去。”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宋之瑶浑身颤抖,哭声变得压抑,像是被掐住喉咙。她心里的恨与慌纠缠在一起,喉咙哑得发不出声,只能捂着脸跌跌撞撞跑回屋。
沈若棠目光冷冷盯着她的背影,良久,低声喃喃:
“上辈子老娘把命都搭上,你们也没学会做人。这辈子,哭再多,我也不会再心软了。”
天刚黑,院门“哐”地被推开。宋之叙提着空兜子走进来,满脸阴沉。
“妈。”他张口就道,“借点钱,我周转下。”
沈若棠正坐在堂屋里纳鞋底,手没抬,声音冷淡:“借?上回的钱还了吗?”
宋之叙脸一僵,嘴硬:“上回……那不是意外吗?你是我妈,怎么能跟我算这么清楚?我这次是真需要。”
“呵。”沈若棠针线一收,淡淡吐出两个字:“没门。”
正巧宋之瑶从屋里出来,眼睛哭得像核桃,声音尖尖的:“大哥,你还好意思要钱?我今天刚被许家骂了一通,全都是因为妈被你逼急了不肯给彩礼,害得我跟着丢脸!”
“闭嘴!”宋之叙怒吼,脸色铁青,“你不自己作?非要嚷着买裙子、私奔,传得全厂都知道!你丢脸,还敢怪我?”
宋之瑶气得直跺脚:“你是老大,连婚都办不下来,我还指望你给我撑腰呢!结果你先跑去人家家里住,被笑成上门女婿!你有脸说我?”
吵声惊动了宋之垣,他推门出来,抱臂冷冷看着,嘴角一勾:“呵,一个嫁不出去,一个养不起,真是丢尽妈的脸。”
宋之叙怒火上涌:“你说谁呢!”
宋之瑶也尖叫:“二哥,你少幸灾乐祸!你不比我们强!妈要不是掏钱把你从农村弄回来,你现在还在地里刨红薯!”
宋之垣脸色瞬间铁青,目光阴狠:“宋之瑶,你再说一遍试试?”
三兄妹你一句我一句,火气越吵越大,院子里乱成一锅粥。
堂屋里,沈若棠静静坐着,针线一针一线往下走,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等吵声几乎要炸开屋顶,她才冷冷抬眼,声音铿锵:“吵够了吗?”
三兄妹愣住,齐齐看向她。
沈若棠冷笑:“一个个张嘴闭嘴都是钱,听不见点别的吗?宋之叙,你要钱?先把以前的还清!宋之瑶,你要裙子?自己去挣!宋之垣,你要阴阳怪气?滚回农村去!”
清早,院子里响起咔哒咔哒的脚步声。
宋之叙揉着惺忪的眼往外一瞧,只见沈若棠干脆利落,把布袋往肩上一甩,头也不回往院外走。
“妈,你这是去哪儿?”他忍不住问。
沈若棠连眼皮都没抬:“花钱。”
说完人影一晃,消失在院门外。
——
镇上的供销社里,人来人往。
沈若棠拎着布袋,毫不犹豫指着柜台:“来,给我切二斤红糖,再来一筐鸡蛋。芝麻糊拿两包,桂圆、红枣也抓一把。”
营业员愣了愣,忍不住问:“沈嫂子,这可得十几块呢,你舍得啊?”
沈若棠把钱啪地拍在柜台上,淡淡一句:“钱不花在补自己身子上,是留着等病死吗?”
旁边有人忍不住竖大拇指:“说得对!女人就是要舍得对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