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芳摇着头走了,留下的话却像一根根针,狠狠扎在王敏和陈芬的心上。
“娘……”
王敏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婆婆丁被她死死攥着,汁液染绿了指甲。
“啪!”
陈芬一巴掌甩在她的背上,把满腔的悔恨和怒火都发泄了出来。
“哭!哭有什么用!当初让你死死抓住他,你非要听我的!现在后悔了?晚了!”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菜篮子,再想想那三十多斤的肥鱼,心疼得像是被人剜了一块肉。
那本该是她们家的鱼!
王敏被骂得缩起脖子,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脚下的尘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她后悔的不是那一百块的彩礼,而是那个在月光下显得清瘦却挺拔的身影。
李砚秋并不知道王家的闹剧,他推开自家院子的木门时,屋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
母亲蒋春兰和四嫂张桂芝正坐在桌边,就着灯光缝补衣服。
“娘,四嫂,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蒋春兰猛地抬起头,脸上先是担忧,看清是他后,立刻化作了惊喜。
“砚秋!你可算回来了!”
她快步迎上来,拉着他的手,还没开口,目光就被他手里那条用柳条穿着的鲤鱼吸引了。
“这……这是……”
“六弟,你又弄到鱼了?”四嫂张桂芝也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李砚秋笑了笑,将鱼递过去。
“在爷奶家吃饭,他们吃不完,就让我带回来了。”
“哎哟,这鱼可真肥!”
蒋春兰接过鱼,入手沉甸甸的,喜悦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你爷奶他们吃了没?”
“吃了,二叔一家也都在,热闹得很。”
正说着,五姐李诗宁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大海碗。
“娘!娘!你快看!”
她献宝似的把碗放在桌上,碗里是半碗奶白色的鱼汤,还有几块鱼肉和一些野菜。
“这是食堂分的,六弟钓的鱼!可鲜了!”
李诗宁的脸上满是骄傲和兴奋,看着李砚秋的眼神亮晶晶的,全是崇拜。
“六弟,你现在可是咱们村的大名人了!
食堂里的大婶大娘们都在夸你呢,说你比那些天天扛着锄头下地的壮劳力还能干!”
蒋春兰听着,脸上笑开了花,嘴里却还是念叨着。
“能干是能干,可也得注意着点,别太招摇了。”
她看向李砚秋,眼里是藏不住的自豪。
李砚秋从口袋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几个南瓜饼,递了过去。
“我在爷奶家吃过了,这是奶奶特意给你们留的。”
金黄的南瓜饼还带着温热,香甜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李诗宁捏起一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
“真甜!”
蒋春兰看着儿子,心里一阵熨帖,她将那条鲤鱼用盆装好,倒上井水养着。
“这鱼,咱们下回再吃,让你姐她们回来也尝尝鲜。”
“好”
李砚秋应了一声。
他看到缩在四嫂身后,正偷偷瞅着他的大丫,朝她招了招手。
小丫头有些怯生生地走过来。
李砚秋蹲下身,变戏法似的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了她的小嘴里。
这是他用两分钱在黑市买的,一直留着。
大丫的眼睛瞬间亮了,甜味在嘴里化开,她害羞地笑了,露出两排小米牙。
逗弄完侄女,一阵浓重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钓鱼耗费了太多精神力,之后又陪着家人说话,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跟母亲打了声招呼,李砚秋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光亮和声音,他躺在床上,意识沉入了灵泉空间。
空间里,那两亩黑土地静静地躺着,散发着肥沃的气息。
他之前撒下的那几粒南瓜种子,已经长出了嫩绿的藤蔓,叶片肥厚,生机勃勃。
李砚秋心念一动,一捧清冽的灵泉水凭空出现,如同细雨般均匀地洒在南瓜苗上。
肉眼可见的,那些藤蔓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又舒展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他的精神力几乎耗尽,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
李砚秋迅速退出了空间,意识回归身体。
他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连梦都没有一个。
身体在休息,精神在恢复,而那片神奇的黑土地上,新的生机正在以十倍的速度,悄然生长。
不知过了多久,李砚秋从沉睡中醒来。
窗外,月已西斜,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他睁开眼,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混沌,脑子清明无比。
身体里仿佛有股暖流在四肢百骸间缓缓流淌,驱散了白日里所有的疲惫。
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处传来细微的“噼啪”声。
力气,好像变大了一些,精神也前所未有的好。
李砚秋心念一动,意识再次沉入空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之前还只是刚冒头的南瓜藤蔓,此刻已经疯长得铺满了小半块地。
宽大的叶片层层叠叠,藤蔓粗壮有力,上面已经结出了一个个拳头大小、青涩的南瓜苞。
长势太惊人了,这还只是外界几个小时而已。
李砚秋站在田埂上,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按照这个速度,恐怕用不了三五天,第一批南瓜就能成熟。
这片黑土地的肥力远超他的想象。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就这长势,一亩地的产量怕不是要奔着万斤去了。
万斤!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他脑海里轰然作响。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走到灵泉边,掬起一捧泉水喝下。
清甜的泉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那股温润的暖流瞬间变得更加清晰,精神力似乎也随之增长了一丝。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胃里空空如也,像是被火烧着一般。
李砚秋退出了空间,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摸黑走出了房间。
堂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家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