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社员们刚去上工,姚叔就领着大钱三兄妹晃到大队长家门口。王卫华正拎着草帽要出门,见他们进来,忙不迭把人往屋里让:“老姚,稀客!快进来喝碗地瓜粥!”
姚叔也不绕弯子,把迁移的事一说。大队长愣了半晌,草帽都掉桌上:“真要走?大河村亏待你们了?”
“十几年前您收留我们,这份情天高地厚。”姚叔拍拍他手背,“如今景行身子好了,得去跟老伙计汇合,有些账得算,路得往前赶。”
王婶子当场红了眼,攥着姚婶袖子舍不得松。大钱塞给她两颗水果糖,笑得吊儿郎当:“婶子,别哭,等我信儿!要是想我,就写信,我给您寄包裹!”几句话把老人逗得破涕为笑。
大队长咂着嘴挽留:“自打你们来,大河村日子多红火!大钱七八岁上山打野猪,后头又教做豆腐、跑公社,家家锅里见油星,我这张老脸也跟着光彩。真舍得?”
姚谨言温声接话:“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恩情记心里,来日方长,回来再陪您喝酒。”姚明谦把麻袋一放,倒出十斤腊肉、二十斤山菌,“给队里加菜,算我们心意。”
话说到这份上,王卫华不再劝,掏出公章,“啪”一声按了迁移证明:“路上查着也好说话,常回来瞅瞅!”
从队长家出来,日头已高。大钱把证明揣好,冲俩哥哥挑眉:“走,去容家旧院。”破院子半堵土墙,杂草齐腰,她天天让人打扫,就等容砚回来。“我答应过他,走哪带哪,明天人到,咱再添一员。”
姚叔没意见。容砚跟大钱同年,六岁丧母吃百家饭,却生得眉目清朗、脑子活泛,大钱跑山他敢跳崖,大钱闯黑市他敢扮叫花放哨,这些年在外单线跑腿,银钱过手从没差错,多一个人多一把力。
傍晚,大钱借口捡柴钻进空间,把家当再过一遍:小麦封袋,鸡鸭装笼,腊肉、野味、干菜、老酒按吨码箱,金条、票证、现钞分格上锁。仓库塞得满满当当,她叉腰望一圈,心里踏实——有这些,到哪都能撑起萧家分站。
夜里,油灯芯剪得极短,火苗稳稳地跳。萧景行把大钱叫到东屋,声音压得极低:
“大钱,爹的身子大好了,有些事得先告诉你。萧家原在京市,祖辈经商,国家打仗时捐钱捐物,解放后也多次出资支援建设。我是这一辈家主,后来察觉有人暗中打萧家的主意,便提前布局,带核心产业和金条暗契撤了出来。
萧家有八大家生子,祖上就跟我们同吃同住,个个管账能手。落难时我让他们走,他们没走,自己跑到我指定的艾家村落户,低调做农民,翻地挣工分,再不提算盘账本。五年前粮食短缺,他们差点熬不过去,我才让你送那批粮,就是救他们的急。
如今政策虽紧,可人心还在。八个人平均四十六岁,身强力壮,种地是把好手,也还认我这块家主令。只要风口一开,他们随时能抬头——不管是搞副业还是跑流通,都比外人快一步。”
大钱把玉佩攥得发烫,眼睛亮晶晶:“懂了!现在让他们安心种地囤人情,风口一到,咱一声招呼,八把老锄头同时翻土,也能翻出金疙瘩!”
第二天天蒙蒙亮,村口老槐树下“咕咕”斑鸠叫。大钱背空篓赶去,瘦高少年倚树笑,眸子比晨曦亮。容砚回来,洗得发白的对襟褂子,千层底布鞋,包袱鼓囊囊。
“事儿办妥?”大钱问。
“妥。”少年压低声音,“黑市新盘口拿下,城东仓库钥匙在我这儿。”
大钱咧嘴,一拳锤他肩:“成!今后咱兄妹并肩,干票更大的!”
容砚揉肩笑里藏星光:“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