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早郭江辉便领着罗晨等十人直奔各宗族驻地。
按理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真到了讨债的地界,才知这活的憋屈。倒是几个族还了点,可那点东西凑在一起,连欠账的十分之一都不够。
给东西时,各族长老一个个哭穷的模样,比街上要饭的乞丐还可怜。
一个一个都诉着苦“郭江辉啊,不是我们不还,实在是上月矿脉塌了。
族里连小辈的修炼资源都快断了,这点已经是我们一族能凑的极限了。”
有些人直接拿出一些灵石:“就这些了,要就要,不要我们也没办法。”
郭江辉记着汪桐“莫争执,先收东西”的嘱咐,压着心头的火气,脸上挤出点笑,让手下把那些零碎的矿石、丹药收进储物袋。
只淡淡补了句:“诸位再凑凑,这点确实太少了。”可回应他的。
全是清一色的推诿:“真没有了”“江辉你体谅体谅”,语气软得像棉花,却堵得人喘不过气。
更气人的是后面几家老远看见他们的身影,直接“哐当”一声关了大门。
郭江辉上前叩门,门后传来淬唾沫的声音,接着就是粗鄙的咒骂:“妈的讨债鬼!
滚远点!别脏了我们族的地!”罗晨年轻气盛,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理论。
被郭江辉死死按住:“忍着,汪哥说了,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
最后到了七星章鱼族的驻地,马国成正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
手里把玩着颗莹白的玉珠,见他们进来,脸上堆着假笑,语气却阴阳怪气:“这不是郭小哥吗?稀客啊。”
郭江辉强压着不耐,拱了拱手:“马长老,贵族的欠债,也该还些了。”
话音刚落,马国成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眼睛一横道:“还?还什么还?”
话音未落,他浑身灵力骤然爆发,金丹后期的威压像座大山般砸下来郭江辉一行十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噗通”齐刷刷被压跪在地上,膝盖砸在地板上,疼得钻心。马国成居高临下地瞥着他们,声音冷得像冰。
“你们几个当真是不知死活的讨债鬼!回去告诉汪桐,要钱没有!要命?老子就这一条,他有种就来取!”
郭江辉膝盖生疼,后背的衣服早被冷汗浸湿,牙龈咬得咯咯响,血腥味直往喉咙里冒火这么大,从没受过这种羞辱!
罗晨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要不是郭江辉用眼神制止,他差点就祭出法器拼命。
郭江辉深吸一口气,把满肚子的委屈和怒火咽下去,声音沙哑。
“好,马长老的话,我们回去一定一五一十告诉汪长老。”
马国成这才收了灵力他也不敢做得太绝,毕竟汪桐背后还有执法殿撑着。
郭江辉几人扶着墙,咳着嗽慢慢站起来,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嘴角渗出血丝。
刚要走,身后又传来马国成的唾骂:“快滚!一群连狗都不如的东西!”
走出七星章鱼族的大门,罗晨再也忍不住,压低声音骂道:“艹他娘的马国成!
装什么大爷!等老子突破到金丹,第一个灭了他们族!”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语气里全是憋屈和怒火,可再生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等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执法殿时,一个个灰头土脸,衣服上沾着尘土,有的胳膊被灵力震得淤青,有的嘴角还挂着血丝。
汪桐正坐在桌前翻看账本,见他们这副模样,连忙起身:“这是怎么了?”
一见到汪桐,众人的委屈瞬间绷不住了。罗晨率先开口,语气又气又急:“汪哥!你是不知道我们今天有多憋屈!
收债的时候,那些人脸色比锅底还黑,给点东西跟要他们命似的!
马国成更过分,直接动手用灵力压我们,还骂我们是狗!
还有几家,直接关门骂我们讨债鬼!”
说着,几人把收来的灵矿、丹药一股脑倒在地上十几个大箱子堆在殿里。
汪桐给每人倒了杯热茶,声音温和:“都辛苦了,委屈你们了。
再忍忍,等这事了了,我肯定给你们争取最好的资源,绝不会让你们白受这份罪。”
说着,他转头对郑书文道:“书文,把账算一下,看看还有多少没还。”
郑书文拿着账本,对着地上的东西一一清点,越算脸色越沉。
半晌,他抬起头,语气凝重:“汪哥,这一趟收的,连总欠账的一百分之五都不到等到掌门问起来,这账怕是不好交啊。”
汪桐接过账本,翻了几页,重重叹了口气。他走到众人面前,语气诚恳:“诸位,麻烦你们再跑一个月的账。
这段时间,真是为难你们了。但一个月后,无论如何我都要把这事解决。
再不解决,别说交账,我们这群人,迟早要被这事拖垮、吃掉。”说着,他就要弯腰给众人鞠个躬。
郭江辉连忙上前扶住他,眼眶有些发热:“汪哥,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就是跑跑路、收收账,最辛苦的是你,还要顶着掌门的压力。不就是再熬一个月吗?我们扛得住!”
汪桐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转身从储物戒里拿出十几个玉瓶,分给众人。
“这里面是聚气丹,你们拿回去修炼。”
众人接过玉瓶,心里的委屈散了大半。虽然知道明天还要去看那些人的冷脸、听那些难听的话。
但有汪桐这句话,再苦再难,他们也认了。一行人拿着丹药,互相搀扶着走出执法殿。
往后这一个月,讨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郭江辉他们每天天不亮就出门,踩着月色才回来。
可带回的债款却越来越少月初还能收到点,后面直接说“一粒都没有”。
身上的伤倒是越积越多,个个鼻青脸肿,衣服上不是脚印就是尘土。
汪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他们回来,他都早早在殿门口等着,手里拿着疗伤的丹药,见人就递。
“今天又辛苦了,快把药敷上,别留下病根。”还总找郭江辉他们聊天,一会儿说“等这事了了,给你们换更好的法器”。
一会儿又说“再忍忍,咱们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句句都是安慰,生怕他们哪天真扛不住这日复一日的侮辱和打压。
撂挑子不干他太清楚,这种窝囊气,换作一般人,早撑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约定的最后一天,汪桐转身把这一个月收上来的所有灵矿、丹药都归拢到一起,一股脑收进自己的储物戒。
“郑书文,算清楚,这一个月一共收了多少?还差多少?”汪桐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郑书文捧着账本,手指在上面划了半天,语气有些艰涩:“汪哥,总共收了总账的10%。”
“10%”汪桐重复了一遍,嘴角扯出个苦笑,随即又沉声道,“行,能收这么多,我们已经尽力了。
把账本给我,还有你之前记录的,他们怎么骂我们、怎么动手的卷宗,一起拿来。”
“好。”郑书文连忙把账本和厚厚的卷宗递过去。
汪桐接过,随手揣进怀里,脚下一动,身形就掠出了执法殿,直奔宗门大殿而去他知道,该摊牌了。
此时的宗门大殿里,云清风正坐在主位上处理宗门事务,案桌上堆着厚厚的文书。
汪桐推门而入,没等云清风开口,直接从储物戒里倒出收来的灵矿哗啦啦一堆灵石。
矿石堆在光洁的地面上,看着不少,可比起总债款,不过是杯水车薪。
“爷爷,这是孙儿这一个月收上来的债务,您看看。”汪桐站在一旁,语气平静。
云清风抬头扫了眼地上的灵矿,眉头瞬间皱起:“数目不对吧?怎么就这么点?”
“一共收了总账的10%。”汪桐重复了一遍,声音没带任何情绪。
“嗯?”云清风放下笔,语气沉了几分,“怎么就收这么点?收不上来就接着收!”
汪桐没辩解,直接把账本和卷宗递了上去,声音里终于带了点疲惫和委屈。
“爷爷您自己看看。这一个月,我们收债时,那些人是怎么对我们的找他们谈话。
一个个要么炫自己当年的功劳,要么张口就骂。
我手底下的人,被他们推搡、殴打,身上的伤就没好过。
您要是硬要我们接着收,孙儿真的不干了,这罪,我实在吃不消。”
云清风接过卷宗,一页页翻下去——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手里的笔“啪”地拍在案桌上,笔杆直接断成两截!
“好大胆子!”云清风的声音带着怒火,“真是给他们好脸色给多了,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
骂完,他抬头看向汪桐,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了。你晚上再来一趟,爷爷请你吃顿饭,好好补偿补偿你。”
汪桐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了不了,爷爷,这顿饭我可不敢吃。
孙儿没这么大的福气。我回去好好修炼就行,不用补偿。”
“不行,必须来!”云清风板起脸,语气不容拒绝,“带你长长见识,别总闷在执法殿里。快滚吧,晚上记得过来。”
汪桐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应了声“知道了”,转身退出了宗门大殿。
等到夜色沉下来,汪桐揣着颗七上八下的心往宗门大殿飞去。
一路都在琢磨,云清风这顿饭到底是补偿还是鸿门宴。
到了宗门大殿,云清风没让他进正殿,而是领着他拐进了西侧一间偏殿。
刚推开门,汪桐眼睛就直了殿中央摆着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摆满了酒菜,最差的盘子里都是二阶上品灵兽肉。
油光锃亮,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旁边温着的酒坛更绝,一股醇厚的药香飘出来。
光是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这酒少说也窖藏了几百年!
“爷爷!您也太疼我了!真是我的亲爷爷!”汪桐兴奋得搓着手,伸手就要去抓盘子里的烤灵鹿腿。
“啪!”一道凌厉的灵力突然弹在他手背上,疼得他猛地缩回手。
云清风瞪了他一眼:“小子,这不是给你吃的!
站旁边候着,给我们这群老东西倒酒。等会儿有客人来。”
汪桐瞬间垮了脸,差点跳起来:“啊?那我馋得慌怎么办?”
“忍着。”云清风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语气不容置喙。
汪桐憋了一肚子气,刚想再抱怨两句,就听见偏殿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云师兄。
你可是有日子没请我们吃酒了,今儿个怎么这么大方?”
云清风立马换上和善的笑,快步迎了出去:“哈哈哈哈,这不是想几位老兄弟了嘛,正好有坛好酒,想着跟你们分一分。”
汪桐偷偷探着脑袋看——进来五个人脸上挂着笑,可那笑怎么看都是皮笑肉不笑,眼神里藏着几分疏离。
云清风把人引到桌边,指着汪桐介绍:“这是我孙儿汪桐。
汪桐,快给几位长老行礼这位是孙长庚孙长老,钱守业钱长老,吴德山吴长老,林默林长老。”
说到最后一人时,云清风特意加重了语气,“这位是马梁马长老。”
汪桐心里“咯噔”一下这几位,全是之前欠债宗族的族长!他压着心里的别扭,规规矩矩地给五人行了礼。
可那五位一听“汪桐”这名字,脸色瞬间就沉了谁不知道,就是这小子带着人,天天上门催债!
孙长老冷哼一声别过脸,马梁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连句应承的话都没有。
云清风像没看见这尴尬的场面,拉着几人坐下,边吃边聊,说的全是当年一起闯秘境的旧情,谈笑风生的,气氛倒也热络。
可汪桐只能站在一旁,眼馋地盯着桌上的酒菜,手里拎着酒壶,谁的酒杯空了就赶紧凑过去倒酒。
那烤灵鹿腿的油香、灵酒的药香一个劲往鼻子里钻,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里把云清风骂了八百遍。
“老东西!故意馋我是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桌上的菜见了底,酒坛也空了两三个。
云清风突然放下酒杯,站起身,脸上的笑瞬间收了,语气凝重起来:“诸位,明人不说暗话。
这段时间宗门里闹得风风雨雨,想必你们也清楚,都是为了收回你们欠宗门宝库的债。”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旁边的汪桐,“我这孙儿,这段时间为了收债。
可是被你们各族的人欺负惨了又打又骂,连带着他手底下的人,个个带伤回来。
马梁,你那个儿子马国成,更是大胆,竟敢用灵力欺压执法殿的人,这事你知道吧?”
马梁心里一慌,连忙起身拱手,脸上堆着赔笑:“云师兄恕罪!我那逆子确实不成器,我已经狠狠管教过了!
特意用断灵鞭抽了他上百鞭,保证他以后不敢再放肆!”
“行了,这话就别说了。”云清风直接打断他,语气冷了几分,“你们该清楚,蛟龙宫要是倒了,你们谁也没好处。
现在一个个只想着往自己族里捞,不管宗门死活真到了宗门撑不下去的那天,也别怪我们不念及往日情分。”
他顿了顿,声音掷地有声,“记住一句话:金杯共饮,白刃不相饶。
这事,大长老已经知晓了。
给你们一个月时间,把所有欠款凑齐,送到宗门宝库。只要按时交了,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这话一出,五个长老脸色全变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满是震惊和慌乱大长老是什么人物?
那是宗门里说一不二的存在,连云清风都要让三分!既然大长老都知道了,这事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孙长庚叹了口气,率先点头:“既然云师兄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们照做就是。”
其他几人也跟着点头,马梁咬了咬牙,也只能应下来再多的不满,在“大长老知晓”这五个字面前,也只能咽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