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张平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同行,姜家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接下来的路途,虽然依旧险峻,遭遇了几波妖兽袭击,甚至有一次遇到了一群擅长隐匿袭杀的“影刃豹”,但都在张平随手挥出的几道暗金剑丝下化为飞灰。他甚至未曾离开飞舟,那份从容与强大,深深烙印在姜雨柔三人心中。
姜永伤势不轻,服下丹药后便在飞舟一角默默调息。少年姜武则负责驾驭飞舟,小心翼翼,看向张平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姜雨柔则似乎对张平极为好奇,几次想搭话,但见张平始终闭目盘坐,气息沉静如同深渊,又不敢打扰。
十数日后,飞舟终于穿出了赤龙山脉那令人压抑的红色山峦。前方视野豁然开朗,一片广袤无垠、灵气盎然的平原展现在眼前,远处隐约可见巍峨城池的轮廓,天空中各色遁光往来穿梭,远比千湖境繁华鼎盛。
“前辈,前方便是中州边境的‘望仙原’,再往前万里,就是天枢城了。”姜永伤势稍愈,恭敬地向张平介绍道。
张平睁开眼,望向那片生机勃勃的天地,能清晰地感受到此地灵气浓度远超千湖境,法则也似乎更加活跃清晰。“中州,果然名不虚传。”
他目光扫过姜雨柔腰间的凤凰玉佩,这一路上,他暗中以周天星辰盘推演,隐隐察觉此物与姜雨柔血脉相连,并非普通护身法宝,更像是一种封印或者传承信物,且其深处隐藏着一股极其隐晦的炽热与死寂交织的气息,颇为奇特。
“你姜家,所求何药?”张平忽然开口,声音平淡。
姜雨柔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惜字如金的前辈会主动询问,连忙答道:“回前辈,是为家中一位老祖求取‘九转还魂草’的主药‘凝魂花’。老祖多年前为炼制家族至宝‘涅盘丹’,神魂受损,一直沉睡不醒。”
“涅盘丹?”张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此丹据说有起死回生、蜕变根基之效,乃是传说中的灵丹,没想到姜家竟有炼制之法,看来这南荒姜家底蕴不浅。
“正是。”姜永接过话头,叹了口气,“炼制涅盘丹所需材料极其珍稀,其中几味主药更是罕见。凝魂花便是其中之一,唯有中州几处秘境和大型拍卖会才可能出现。此次丹霞大会,便是一次机会。”
张平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对涅盘丹兴趣不大,但那“凝魂花”既然是滋养神魂的圣药,对他日后应对元婴心魔劫或许有些用处。
数日后,一座宏伟无比的巨城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墙高耸入云,以某种青色巨石砌成,表面铭刻着无数繁复的阵法符文,灵光流转。城门口车水马龙,修士如织,气息强弱不一,甚至能感应到数道金丹修士的气息混杂其中。
这便是中州边境重镇,也是通往内陆的重要枢纽——天枢城。
缴纳了入城灵石,飞舟缓缓驶入城中。城内街道宽阔,楼阁林立,商铺幡旗招展,售卖着各种法器、丹药、符箓,琳琅满目,修士摩肩接踵,一派繁华景象。
姜永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地引着张平来到城西一处较为清静的客栈住下。
“前辈,丹霞大会尚有三日才正式开始。这三日,您可在城内逛逛,天枢城有不少特色坊市和拍卖行。晚辈需带小姐去拜访一位故交,打探凝魂花的消息。”姜永安排妥当后,向张平请示。
“可。”张平淡淡应道,他正好需要独自行动,了解中州情况,并处理掉部分用不上的资源。
姜雨柔似乎有些不愿与张平分开,但见张平已闭上双眼,只得跟着姜永离去。
待他们走后,张平变换了容貌气息,化作一个面容普通的灰衣修士,修为压制在筑基后期,融入了天枢城的人流之中。
他首先去了城中最大的情报机构“风信楼”,花费灵石购买了大量关于中州势力分布、近期大事、以及丹霞大会详细情况的玉简。随后又逛了几家大型商铺和拍卖行,将部分得自千湖境、对自己无用的材料、法器分批售出,换取了大量灵石,并留意是否有凝魂花或其他结婴相关宝物的消息。
中州之地,宗门世家林立,关系盘根错节。最强的有“一殿二宗三世家”之说,一殿指“星辰殿”,二宗是“丹霞宗”和“天机宗”,三世家则是“轩辕”、“北辰”、“东方”。这些势力皆有元婴老祖坐镇,底蕴深厚。
丹霞大会由丹霞宗主办,不仅是炼丹师的盛会,更是各方势力交流、交易的重要平台。大会期间,天枢城将禁止私斗,由丹霞宗和城主府共同维持秩序。
“秩序?”张平嘴角微不可查地一翘,所谓的秩序,从来只对弱者有效。
三日后,丹霞大会如期而至。整个天枢城张灯结彩,中心区域的“丹霞广场”更是人山人海。广场四周设立了无数摊位,有丹霞宗弟子公开炼丹演示,有各方修士摆摊交易,更有数十座临时搭建的拍卖台,同时进行着不同规模的拍卖。
张平与姜家三人一同来到广场。姜永和姜雨柔立刻开始焦急地穿梭于各个拍卖台和大型商铺之间,打探凝魂花的消息。张平则看似随意地闲逛,灵识却覆盖全场,捕捉着一切有用的信息。
他很快锁定了一座由丹霞宗直属、规格最高的拍卖台。那里即将举行的拍卖会,拍品皆是精品,出现凝魂花的可能性最大。
缴纳了一笔不菲的保证金后,张平进入拍卖场,在一个角落坐下。姜雨柔三人也匆匆赶来,坐在了他不远处,脸上带着期盼与紧张。
拍卖会开始,一件件珍稀的丹药、丹方、灵草、宝鼎陆续登场,引得台下竞价激烈。其中不乏对金丹修士大有裨益的宝物,但张平始终未曾出手,他在等凝魂花,也在观察场中有哪些值得注意的人物。
前排坐着几位气息渊深之辈,显然是金丹后期甚至假婴境界的修士。其中一名身穿星辰道袍的老者,来自星辰殿;一名面色红润、手持拂尘的老道,是丹霞宗的长老;还有一位身着华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似乎是轩辕世家的代表。
“下一件拍品,五百年份‘凝魂花’一株!此花乃滋养神魂、治疗魂伤的圣药,更是炼制多种高阶丹药的主材!起拍价,八十万下品灵石!”
拍卖师的话音刚落,姜雨柔便激动地差点站起来,姜永也是呼吸急促。
“八十五万!”
“九十万!”
“一百万!”
价格迅速攀升,竞争颇为激烈。凝魂花确实稀有,对金丹修士滋养神魂、应对心魔有奇效。
“一百五十万!”姜永咬牙报出一个高价,这几乎是他们能动用的极限。
场中安静了一瞬。
“一百六十万。”一个阴柔的声音从侧面一个包厢响起。
姜永脸色一白。
“一百七十万!”姜雨柔忍不住喊道,声音带着颤抖。
“两百万。”那阴柔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志在必得的从容。
姜雨柔俏脸煞白,绝望地看向姜永,后者也是面露苦涩,他们的灵石不够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平,淡淡开口:
“三百万。”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就连前排那几位大人物也微微侧目。
姜雨柔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平,美眸中充满了惊喜与感激。
那包厢中的阴柔声音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不再加价。三百万下品灵石,买一株五百年份的凝魂花,已经远超其本身价值。
“三百万!成交!”拍卖师一锤定音。
张平平静地支付了灵石,将盛放着凝魂花的玉盒接过,看也没看,直接抛给了目瞪口呆的姜雨柔。
“前……前辈!”姜雨柔接过玉盒,如同捧着绝世珍宝,声音哽咽,就要跪下道谢。
张平虚抬一下,一股无形之力托住了她。“交易而已。”
他并非慷慨,这三百万灵石对他如今的身家而言,九牛一毛。用这点灵石,既能还了之前顺手救下他们的人情,也能进一步拉近与这似乎藏着秘密的姜家的关系,或许能接触到那“涅盘丹”或者其他机缘,是一笔划算的投资。
姜永也是激动万分,深深鞠躬:“前辈大恩,姜家没齿难忘!”
拍卖会继续,但张平已无意久留。他正欲起身离开,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激动:
“诸位,接下来是本场拍卖会最后一件压轴拍品,也是本次丹霞大会最珍贵的宝物之一——上古丹鼎‘紫蕴龙王鼎’!”
一座尺许高、通体紫金、表面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龙纹的小鼎被抬了上来,鼎身散发着氤氲紫气与磅礴的灵压,隐隐有龙吟之声传出!
“此鼎乃上古炼丹宗师所用,内蕴一丝龙气,不仅能极大提升成丹率与丹药品阶,长期以此鼎炼丹,更能滋养神魂,感悟丹道!起拍价,五百万下品灵石!”
全场哗然!这紫蕴龙王鼎,对于炼丹师而言,无疑是梦寐以求的至宝!
就连前排那几位大人物也坐直了身体,眼中露出炙热之色。
竞价瞬间进入白热化!
“六百万!”
“七百万!”
“八百万!”
……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突破千万大关!主要竞争者,便是前排那几位。
张平对丹鼎兴趣不大,正欲离开,目光扫过那紫蕴龙王鼎时,体内一直沉寂的永寂之墟核心,竟微微颤动了一下!并非渴望,而是一种……类似遇到同等级存在的感应?
他脚步一顿,重新坐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这鼎,有古怪!
就在价格被星辰殿那位老者抬到一千三百万时,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从拍卖场最后方的阴影处响起:
“两千万。”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带着一张哭笑鬼面具的身影,气息晦涩不明,但那股阴冷死寂的感觉,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寒。
张平瞳孔微缩,他从那黑袍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与永寂之墟同源,却又更加驳杂、暴戾的……寂灭气息!
“终于……遇到‘同类’了么?”他心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兴趣与战意。
猎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黑袍人,以及那尊紫蕴龙王鼎,恐怕牵扯到一些极其古老的秘密。而这秘密,或许与他自身的永寂之墟息息相关。
他的目光,与那黑袍鬼面人隔空相撞,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新的猎物,出现了。而这次,猎物似乎也将他视为了目标。
天枢城的水,因这突如其来的黑袍人,瞬间变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