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希执绢帕轻拭额角,指尖掐着帕子边缘的并蒂莲纹,忽而拽住庄菲的衣袖。廊下穿堂风卷起她们的裙裾,将芍药香揉碎在暑气里,她望着书房紧闭的雕花窗,喉间的疑问像檐下欲坠的露珠:庄菲,你瞧王公子这几日...
是啊,这个公子哥以前都是早出晚归,这几天怎么在府中深居简出啊?”庄菲的脸上也充满了困惑,她的眼神迷茫,试图从记忆中寻找一些线索。
李恩希指尖攥紧绢帕,帕角的并蒂莲被揉得变了形,她望着廊外摇曳的竹影,忽然压低声音:庄菲,你可记得前世读史?绍兴十年,王棣叛宋,金宋合击之...话音未落便被穿堂风扯得碎了,她喉间发紧,忽觉廊下青砖竟似生出细缝,要将这惊世秘闻吞进地里。
庄菲手中茶盏险些跌落,釉色青花在日光下晃出碎光:难道...”
廊下竹帘掀起半角,漏进的阳光在她们鞋尖碎成金屑。李恩希望着檐角垂下的铜铃,往日清脆的声响此刻竟似丧钟,一下下撞在耳膜上。她忽然抓住庄菲的手腕,触到对方皮肤下突突的脉搏:你瞧他近日舞剑弄枪,勤学兵法...莫不是此刻已在筹谋...话音戛然而止,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檐角残花扑簌簌跌进石臼,惊起半池萍碎。
李恩希的好奇心被完完全全地勾了起来,那好奇心如同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未知的煎熬,忍不住向府中的下人打听探问。
她拉住一个路过的下人,急切地问道:“你知道公子最近怎么了吗?为什么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下人的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害怕,支支吾吾地说道:“小的……小的也不清楚。”
李恩希不甘心,又问了几个下人,可他们都是支支吾吾、闪烁其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让李恩希更加满心疑惑,她的心情变得焦躁不安。
为何人人都三缄其口?李恩希捏紧绢帕的指尖泛白,帕上金线绣的并蒂莲被攥得扭曲,恰似她此刻拧成乱麻的心思。暮色漫过游廊时,她听见书房传来压抑的咳嗽,惊得檐下蛛网轻颤,那细如琴弦的蛛丝上,竟凝着几点露珠,像极了众人欲言又止的话头。
春夜的风卷着未谢的梨花,扑在她发烫的面颊上。李恩希忽然想起幼时读的志怪小说,说深山里有种叫的鸟,专啄食人心底的疑云。此刻她胸腔里翻涌的,怕不是成百上千只知更,正用尖喙啄开她理智的壳,让那点好奇心如破土的藤蔓,顺着松风阁的窗棂疯长,直要攀进那扇紧闭的雕花窗里去。她愈发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王棣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一个宁静的午后,日头在桐叶间筛出碎金,李恩希攥紧裙角立在游廊尽头,看铜钱大的光斑在青砖上晃成流转的星河。她屏着呼吸蹭着廊柱挪动,裙摆刮过朱漆柱面,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恰似她此刻擂鼓般的心跳——书房的湘妃竹帘半掩着,里头漏出的铜漏声竟比往日急了三分。
她在檐下阴影里站定,看自己投在竹帘上的影子被风揉得虚晃,像一尾企图跃龙门的鱼。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竹帘,忽闻里头传来砚台轻磕的脆响,惊得她猛地缩回手,指甲掐进掌心。廊外槐叶沙沙作响,倒像是有人在暗处翻书,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拈起竹帘一角,让阳光在睫毛上溅起金粉。
门缝里飘来沉水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她挑眉望去,只见王棣斜倚在紫檀圈椅里,指间翻动的竟不是寻常纨绔们常看的话本小说,而是本布满折痕的《孙子兵法》。他褪去了惯常的织金锦袍,只着件月白中衣,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的新伤,淡青色疤痕在日光下蜿蜒如蛇。书页翻过的声响极轻,却惊得檐角铜铃微微震颤,倒像是谁在她心尖上弹了根细弦。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舌尖抵着后槽牙,指甲无意识地刮过门扉上的朱漆牡丹纹。
记得前几日听下人们谈论,一些纨绔公子还把《孙子兵法》垫在马鞍下,笑称兵书哪有美人扇面好看,此刻王棣这个纨绔却对着八阵图批注处凝眉,狼毫在砚台里蘸墨时,腕间玉镯轻磕砚沿,发出清泠声响。
李恩希心中不禁暗自腹诽:“没想到这公子哥居然会看书。”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和疑惑,原本以为王棣和寻常纨绔一样只是个只知玩乐的富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