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上海陆家嘴的夜色是一片流动的璀璨星河。
东方明珠塔尖的灯光刺破云层，将光晕投射在一间顶层办公室的巨大落地窗上。
室内，浓郁的雪茄烟雾如幽魂般盘踞、升腾。
黄彦峰和宋林并肩而立，面前的液晶巨幕上定格着何慧婷那张狡黠的笑脸。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黄彦峰指尖轻弹，雪茄的灰烬簌簌落下。
他莞尔道：“这小丫头……”
“是个鬼才！”宋林接过话头，笑得双肩颤抖，“综艺感简直是核弹级别的！一句话把许念从‘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直接锤成了‘偷看二次元跳舞的猥琐大叔’，这反差感，观众就好这口！”
“确实是块璞玉。”黄彦峰眼中闪烁着资本独有的光芒，“必须趁热打铁！我打算给她多倾斜一些宣传资源。”
他看向宋林，语气不容置喙：“你马上去联系张艳，让她跟石青青、周虞雯那边对接。微博和抖音的热搜，给我安排上。”
黄彦峰深吸一口雪茄，烟雾从他鼻腔缓缓呼出，他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同时，重点打造她是宝岛人的‘爱国人设’。这个身份是她现在最大的势，能迅速聚拢内地观众的好感。这是基本盘，必须砸得结结实实。”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宋林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神情凝重起来，“彦峰，昨天我参加了个饭局，圈里的制片人和平台高管去了不少。企鹅娱乐的胡永华也在，周鸿涛手底下的一条好狗。”
“哦？”黄彦峰眉梢一挑，“他放什么屁了？”
“还能有什么？”
宋林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像在还原当时的场景，“酒过三巡，那老小子就开始敲边鼓。先是假惺惺夸许念最近风头正劲，才华如何如何，跟着话锋一转，说什么‘圈里的蛋糕就这么大’，又阴阳怪气地说‘许念文化’的股东里，没有一家是他们这种掌握渠道的大厂，‘不能让好处都让外人占了’……”
宋林模仿着胡永华的油滑语调，冷哼一声：“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想给许念使绊子，让他知道谁才是爷。”
黄彦峰发出一声冷笑，将燃了半截的雪茄狠狠摁进烟灰缸里，火星瞬间熄灭。
“他知道这场饭局你代表的是我黄彦峰吧？”
“废话！他这话就是说给你听的！”宋林一拍大腿，“摆明了是想逼你稀释‘许念文化’的股份，好让他们也进来分肉！这帮饿狼，闻着肉香就舔着脸凑上来了！”
“周鸿涛，这张老脸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黄彦峰的眼神刹那间冷如寒铁，“当初是谁在圈里放话要封杀许念，搞得所有人都不敢投！现在我第一个吃了螃蟹，他看见肉了，反倒想上桌抢主菜了！”
“彦峰，你知道这帮人的德行，”宋林无奈摊手，“有肉吃，他们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让他们进来分杯羹倒也无妨，生意嘛，有钱大家一起赚。”黄彦峰的话让宋林一怔。
但他下一句却斩钉截铁。
“但是！许念的股份，一分都不能动！必须保证他在公司的绝对话语权！我和华艺这边，可以匀一些零头出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还有，企鹅娱乐想都别想！周鸿涛的人要是进来，许念能当场掀了桌子！”
“你的意思是？”宋林小心翼翼地问，“周鸿涛那边，直接晾着？”
“别怕他。”
黄彦峰摆了摆手，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许念恨的是周鸿涛个人，不是整个企鹅。这次《超级女偶像》的导演林峰，不就是企鹅的人？他的上司秦辰，跟周鸿涛就不是一路货色。他周鸿涛能量再大，还没到能一手遮天的地步。”
宋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团结大多数，孤立他一个！”
“没错。”黄彦峰点头，“但场面上，该给的面子要给足，别撕破脸。”
“我懂！”宋林立刻起身，“我现在就去找平台的人，把何慧婷的资源敲定。”
“去吧。”黄彦峰看着他走到门口，又叫住他，“如果这两家平台，周鸿涛提前打了招呼给你上眼药，你就给他们透个风——”
他停顿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就说，‘许念文化’的股份，也不是不能谈。就算股份不好谈，许念手里的创作资源，也不是不能分享嘛。”
“我明白了！”
宋林眼中放光，心领神会地快步离开。
石青青快步从杜玉华的办公室出来，刚一推开通往观众席的门，一股滚烫的声浪迎面砸来，几乎要把她掀个趔趄。
整个演播厅变成了一座笑声的疯人院！
观众们东倒西歪，评委席上的汪永华和宋家明笑得直捶桌子，就连扛着摄像机的大哥都在拼命憋笑，肩膀抖得像台缝纫机。
发生了什么？
她就离开了一小会，错过了一个亿吗？
石青青满头雾水地挤回座位，一把抓住旁边已经笑得快断气的杨铭：“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杨铭一边狂拍大腿，一边指着附近脸色黑如锅底的许念，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慧婷……那丫头……太绝了！”
他猛吸了几口气，才把话喘匀：“刚才主持人问她，许老师为什么给她写这么一首宅舞风的《芒种》……你猜她怎么说？”
杨铭捏着嗓子，模仿着何慧婷的语调，笑出了眼泪：“她说……‘当然是因为我们许念老师，他就是个喜欢看小姐姐跳舞的死宅男呀！’”
石青青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一头黑线。
此刻，台上的主持人谢昆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林峰特意嘱咐过他，何慧婷是“综艺妖孽”，浑身是梗，让他多互动。
可他哪想得到，这丫头一上来就拿自己的老师祭天！
谢昆强忍笑意，硬着头皮追问：“慧婷，你的意思是……许念老师创作《芒种》，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
“哎呀，昆哥哥~~话也不能这么讲了啦！”
何慧婷对着镜头俏皮地一眨眼，瞬间又引来台下一片尖叫，“我们老师也是为了给广大男性同胞谋福利嘛！您看，台上三位男评委老师就很喜欢呀，从我开始跳，他们就一直眯着眼睛笑呢！”
“唰！”
导播的反应快如闪电，镜头猛地甩向评委席！
汪永华、宋家明和高飞三个人，前一秒还是一脸痴汉相，嘴角咧到耳根。
听到自己被点名，三人表情如同触电，瞬间切换成一副严肃、专业、不苟言笑的“贤者”模式。
那零点几秒的僵硬切换，从猪哥到圣贤的无缝变脸，被高清镜头捕捉得一清二楚！
直播间的弹幕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抓到了！刚才他们三个的猪哥脸我截图了！】
【哎呦，还装呢？都被抓拍到了呀！】
【汪永华这表情直接写着：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刚才这仨人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全成翘嘴了！】
【笑死，这要是不给个满分，今天这事过不去了哈！】
谢昆心里暗道：你这小丫头，太妖了！都会主动cUE流程了！
他干脆就坡下驴，朗声道：“既然慧婷说到了评委，那就让我们有请四位评委老师，为她的精彩表演打分！”
果不其然，三位男评委在点评时，脸上都挂着老父亲般的宠溺笑容。
他们都极尽溢美之词，大肆赞扬了何慧婷的舞台表现力和舞蹈功底，对于唱功上的瑕疵，也都说得极其委婉，什么“还有进步空间”、“气息可以更稳一些”。
何慧婷则表现得极其谦逊，一个劲地鞠躬感谢，虚心接受“批评”。
最终，汪永华给了95分，宋家明和高飞都给了94分。
轮到曲蕾时，全场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何慧婷也暗自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曲蕾甚至连她引以为傲的舞蹈都懒得点评，直接就唱功问题开炮，言辞犀利，直指她气息不稳、高音发虚，把她批得体无完肤。
直播弹幕瞬间从“哈哈哈哈”变成了同仇敌忾的战斗檄文：
【我就知道，这老妖婆肯定没好屁！】
【肯定是徐文杰那个老阴比打了招呼了，我敢打赌，下一个蓝静莹也拿不到高分！】
【曲蕾，你算什么东西！何慧婷表演得多好！人民群众喜欢的东西，你凭什么有这么大意见！】
【兄弟们，评委票数肯定要被拉低了，观众票你们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放心吧！老子准备了五百块，全投给慧婷！干死这帮资本家！】
【必须的！这次争取观众投票比谢怡然的多一倍！使劲打曲蕾的脸！】
在全网的声讨中，曲蕾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打分牌。
——84分。
一个刺眼的低分。
然而，何慧婷只是对着曲蕾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面不改色地道了声“谢谢老师”，然后转身，在一片山呼海啸的掌声和鼓励声中，昂首下台。
何慧婷一下台，并没着急回休息室，而是像一只凯旋归来的小孔雀，昂着头，径直朝着许念他们所在的观众席聚集地走来。
舞台与观众席之间隔着一小段通道，沿途的观众们沸腾了，纷纷伸出手来，热情地要与她击掌、向她问好。
她也毫不怯场，笑得眉眼弯弯，大大方方地一一回应，那份自信与亲和力，与舞台上那个又纯又欲的妖精判若两人，却同样吸粉。
刚一走到许念跟前，还没等她开口，一直紧张盯着她的徐瑞就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身上的薄羽绒服给扒了下来，一把披在了她单薄的旗袍上，生怕她着凉。
何慧婷心里一暖，随即转向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黑着脸的“罪魁祸首”，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您不会生我气了吧？我……我那都是为了节目效果嘛。”
“呃……”许念一口气还堵在胸口，看着她那张写满“我错了下次还敢”的俏脸，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骂她还是该夸她。
“生什么气啊！”身边的王彬一把揽住许念的肩膀，坏笑着替他回答，“慧婷，你这波操作，节目效果拔群！念爷怎么会怪你呢！”
郑涛也跟着起哄，挤眉弄眼地补充道：“你说的完全没毛病！老许就是喜欢看宅舞嘛，男人嘛，你懂的！”
就在这插科打诨的当口，周虞雯举着手机快步走了过来，她刚刚结束了和张艳的通话，脸上带着职业的兴奋，直奔何慧婷：“慧婷，干得漂亮！别歇着了，快，跟我走，现在马上去后台拍摄一个感谢观众支持的短视频，趁热打铁拉一下票。另外，我已经整理好了几个弹幕里观众最关心的问题，你也需要录个视频回答一下。”
说着，她不容分说，直接拉起何慧婷，又叫上了石青青，三人风风火火地朝着后台走去。
而舞台上，下一个出场的，正是张雪儿。
休息室里，张雪儿面无表情地看完了何慧婷的整场表演。
当她看到许念又为对手创作出了一首商业化能力如此之强的作品时，当她看到直播弹幕里观众的风向彻底倒向何慧婷时，她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素人出身的何慧婷，如今的人气，恐怕一点都不比自己差了。
尤其是那段《芒种》的舞蹈，简直就是为了短视频平台而生的，肉眼可见地会成为下一个爆款。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碰不到这样的作品？
“雪儿，该你上场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推开了门，轻声提醒道。
王奇峰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肩膀，眼神凝重而恳切：“雪儿，加油！别想其他的。把自己埋进这首歌里，唱出徐文杰老师想要的情感。”
张雪儿深吸一口气，将杂念甩出脑海。
当主持人的报幕声响起，她站起身，走向那片光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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