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晋东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座位,急切道:“谢部长!就在我们华夏交响乐团的礼堂!设备专业,场地能容纳八千人!”
他话音未落,上海的邱振华立刻反驳:“谢部长!我建议去上海大剧院!一万人的场子,常年举办国际音乐会,经验丰富,牌面也够!”
这一句话,彻底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会议室瞬间从一个庄重的决策场所,变成了一个热闹非凡的菜市场。
“去沈阳的歌剧院!想当年,《xxx》和《xxx》这种经典曲子都是在我们沈阳歌剧院首演的,有历史底蕴!”
“我们广州歌剧院也不差!珠江新城的地标建筑!”
“要说新,没人比得过我们!我们深圳的歌剧院刚建成一年,所有设备都是最高科技的!保证视听效果一流!”
“我们西安的歌剧院,举办过世界轻音乐文化第二十五届的交流节……”
各地都引经据典,唾沫横飞,从座位吵到历史,从科技吵到声誉,个个争得面红耳赤。
华艺的几个领导陈国安、吴鸿等人坐在那里,急得额头冒汗。
【这曲子是我们华艺的许念写的!首演要是不在华艺,这桃子不就让人摘走了吗?!】
电光火石间,孙国涛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看准一个争吵的间隙,举了举手:“谢部长……我能说两句吗?”
谢全志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点了点头:“是小孙啊,你讲。”
他当然认识孙国涛,他那个正部级的哥哥孙国兴,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得到许可,孙国涛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刚好压过了所有杂音:“谢部长,是这样的。许念老师最近搞了个校办企业,正在参与一档很火的节目,叫《超级女偶像》。他公司的艺人,每周六晚上都要在北京参加直播。这交流会要是出了京,许老师两头跑,我怕会影响他的精力,也影响到这次交流活动。”
罗晋东闻言,眼睛一亮!
只要在北京,自己赢面就大!
他立刻附和:“对对对!孙校长说得对!不能出北京!咱们既要为国争光,也要为艺术家本人着想嘛!”
“嗯……”谢全志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现实问题。那就这么定了,就在北京!”
一锤定音!
所有外地的代表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来。
战场缩小,只剩下华艺和华夏交响乐团两位选手。
罗晋东精神大振,乘胜追击:“谢部长!那还是我们交响乐团最合适!我们接待外宾和媒体的经验最丰富,流程上万无一失!”
华艺的领导们急得直搓手,曹志学脑中灵光一闪,想出一招釜底抽薪之计!
他级别不够,不便发言,当机立断,猫着腰,一个箭步窜到孙国涛身边,凑在他耳边一阵嘀咕。
孙国涛听着,眼睛越瞪越大,最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狐狸般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起身:“谢部长,我再补充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他。
“许老师这次是亲自上阵,您也知道,艺术家对乐器是很挑剔的。我们华艺有架顶级的斯坦威,许老师平时创作练习,用的都是那一架。”
许念听到这直接就麻了,心里疯狂骂娘:【这斯坦威老子就他妈摸过一次!什么叫天天拿它创作?!你们为了抢举办地,脸都不要了是吧?!】
孙国涛还在那儿声情并茂地胡扯:“这次交流会事关重大,万一临时换琴影响了手感,进而影响了发挥,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啊!”
“嘶——”谢全志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罗晋东急了,差点跳起来:“我们团也有斯坦威!也是顶级的!”
“哎呀,罗团长,”华艺的领导们终于找到突破口,七嘴八舌地支援,“话是这么说,可我们学校那架,许老师已经‘人琴合一’了嘛!”
“这万一……我们只是说万一,出了岔子,影响的是国家荣誉啊!”
“确实……”谢全志被彻底说服,他权衡利弊,最终一拍桌板,“稳定压倒一切!就这么定了!在华艺举办!”
华艺的领导班子瞬间人人喜上眉梢,差点没当场开香槟庆祝。
“你们华艺的场地……”谢全志追问道。
陈国安立刻挺直腰板,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傲然道:“报告部长!我们华艺大礼堂能容纳五千人,设备一流,保证万无一失!”
尘埃落定。
罗晋东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死死瞪着满脸得瑟、却偏要装作一本正经的孙国涛,那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两个窟窿。
地点、人员、曲目……所有战利品几乎都被华艺收入囊中。
剩下的人,在无声的对视中,品味着同一份不甘。
这像一场分赃完毕的盛宴,他们连残羹冷炙都没能分到。
《梁祝》啊!
这可是注定要在中国音乐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旷世之作!
如果不能在其中烙上自己的印记,那将是何等的遗憾!
谢全志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宣布散会。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切开了会议室里近乎凝固的空气。
“谢部长,我有一个提议。”
全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部聚焦在声音的来源处。
那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教授,他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谢全志的目光投向他,带着一丝询问:“哦?您是?”
“谢部长,我叫文成,来自辽宁艺术学院。”文成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道。
“文教授,”谢全志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您有什么提议?”
文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环视全场,声音平稳却掷地有声:“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们华夏音乐界的栋梁。大家应该都知道,建国初期,我国第一代小提琴演奏家里,有一位泰斗级的人物,我们辽宁艺术学院的——程耀。”
“程耀”二字出口,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会议室里最后一丝浮躁的议论声也消失了,所有人的腰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无论资历深浅,这个名字都代表着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谢全志的表情也变得庄重起来,他颔首道:“‘程老’对我们华夏的音乐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建国前就在西方学习音乐,后面又将毕生所学带回祖国,传业授道,为我们华夏培养出了一大批顶尖的音乐人才。他是华夏所有音乐人的楷模。”
听到谢全志给予了如此之高的评价,文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铺垫。
他继续说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掩的自豪:“既然谢部长您提到了程老,那您肯定也知道,程老生前,一直使用着一把举世闻名的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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